王招娣這麼一哭,戚寶田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他瞪了戚妄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老二,你在酒樓裡麵什麼好吃的吃不到,非要回家搶這個雞腿嗎?都把你娘給氣哭了,還不趕緊給你娘道歉。”
戚大柱最是樂得見戚妄吃虧,跟著說道:“就是,二柱,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把娘給氣哭了,真是太不應該了,還不快點道歉。”
戚青峰沒有開口,而是慢條斯理地吃著雞腿,他是讀書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現在正在吃飯的時候,誰都不能影響到他用餐。
許多父母大概是天生的PUA大師,他們無師自通地知道該如何馴化自己的孩子,這仿佛是他們的本能,通過不斷地試探馴化,將孩子變成他們所希望變成的模樣。
如果換做原主在這裡,怕是早就已經王招娣的哭聲而惶恐不安,並且飛快地向王招娣道歉,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
她就是用這樣的辦法,一點一點地把原主變成了她所希望原主變成的乖孩子。
不過可惜的是,現在身處在這裡的人並不是原主,麵對著她的哭泣和眼淚,戚妄沒有任何感覺,他吃完了雞腿,又夾了雞翅膀哢嚓哢嚓的啃了起來,啃食東西的聲音生生地把王招娣的哭聲給壓了下去。
王招娣:“……”
好像有點兒哭不下去了。
唱戲就得有人捧場才能唱得下去,現在戲台子都搭好了,配角都已經上台演繹到了精彩之處,可是偏偏主角不搭腔不應聲,這戲哪裡還能唱得下去?
王招娣捂著臉,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甭提多尷尬了。
而戚妄趁著他們都不說話這功夫,三兩下吃完了,起身就直接準備離開。
見他要走,王招娣也唱不下去了,她放下了捂著臉的手,忍不住開口說道:“二柱,你這次回來怎麼這麼不聽話?”
原本準備離開的戚妄停下了腳步,回頭朝著王招娣看了過去:“娘,我哪裡不聽話了?我不過是吃了個雞腿罷了,值得你又哭又鬨的嗎?不說彆的,每個月我都有二錢銀子,這銀子購買多少隻雞腿了?怎麼,隻許三柱吃,不許我吃了?那成,以後工錢我不拿回來了,這樣回家我也不會搶三柱雞腿吃了。”
當著爹娘的麵兒,戚妄還是一口一個三柱的,這讓戚青峰的心中充滿了不快,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不快地說道:“二哥,我現在叫青峰,三柱這個名字你還是彆叫了,讓人誤會了可不好。”
這名字太過粗鄙,完全配不上他秀才的身份,以後他若是中了舉人,戚妄還這麼叫的話,他的麵子往哪兒擱?
戚妄沒搭理戚青峰,見王招娣麵上的神情變了,戚妄繼續說道:“娘,我也想過了,我今年二十歲了,也該成家立業了,我不想一直在酒樓做個小夥計,攢一些錢也好做些小買賣,日後的生活也能有個著落。”
王招娣急忙說道:“二柱,青峰若是考上舉人老爺了,咱們家哪裡還差這點兒錢?你彆這樣……”
做什麼小買賣,他們一家人可都是一個整體,全心全意供著戚青峰考試,戚妄能拿回來的工錢可是大頭,若是他不給了,這日子可就緊巴了起來。
自己當初費勁吧啦地把他弄到縣城酒樓做工可不是為了讓他過好日子的。
“二柱,你彆鬨了,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子做的太過分了嗎?你乖一點兒,聽話一點兒,彆鬨騰了。”
戚妄的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來,指了指一旁的戚青峰說道:“娘,你這話就錯了,我怎麼叫鬨了?我也看明白了,三柱連我叫他名字都不能容我,以後就算他考上舉人,考上進士,我大概也是沾不到什麼光的,這些年我出錢出力照顧他,我覺得也夠了,我該為自己打算了,至於彆的,我不會再管了。”
擲地有聲地說完了這番話之後,戚妄不給王招娣說話的機會,轉身大步回了房間,關門落鎖的聲音傳了過來,坐在堂屋裡吃飯的幾個人麵色難看,都覺得戚妄這樣子有些太過分了。
沉默的氣氛在幾人中間蔓延開去,戚青峰的麵色難看,剛剛戚妄的話雖然不是對著他說的,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他是個不知道感恩的,以後發達了也不會報答他。
這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人,怎麼會因為戚妄得罪了他以後不幫襯他了?
退一萬步來說,自己以後若是真發達了,戚妄身為他的哥哥,又如何能不沾光?
這分明就是光想占便宜不想付出,打量著自己好欺負不成?
戚青峰也是有幾分傲氣的,戚妄都這個態度了,他又怎麼會繼續舔著臉用他的錢。
“娘,你也彆生氣了,我看二哥是記恨上我了,他向來小肚雞腸,對銀子再計較不過,我不過是花用了他一些,便如此斤斤計較,若是真讓他供著我考上了舉人或者進士,他的胃口怕是能吞天了,這樣的哥哥我可用不起,你還是彆用他的銀子了,工錢他能拿著便拿著,我也不指望他那仨瓜倆棗的。”
王招娣聽到這話之後,心中暗暗發苦,戚青峰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他缺錢了隻管朝著家裡麵要就成,從不管這些錢是從哪裡籌來的,事情若是真這麼簡單便好了,他們現在家裡的大頭收入就是戚妄的工錢,若是他不拿回來了,那日子定然過得緊巴無比。
“青峰,你彆這麼說你二哥,他不是這樣的人,想來是在酒樓受了氣,回來才會如此的,等下我去跟他好好說一說,他最聽我的話,定然不會如此小氣的。”
戚青峰沒說話,甩了甩袖子後,直接回房間去了。
盆裡的雞肉吃掉了不少,戚大哥乾脆將剩下的一些肉全都撈起來吃了,等到吃完之後,一抹嘴也回了房間去了。
反正這些事兒都跟他沒關係,用不著他多操心什麼。
“都是你慣出來的。”
戚寶田冷哼了一聲,也起身離開了,很快堂屋裡麵就隻剩下王招娣和滿桌子臟兮兮的碗盤了。
往常隻要戚妄在家,這些東西根本不用她來收拾,戚妄自己都會主動收拾好的,這一次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軸,做飯的時候見不著人影不說,吃完飯一抹嘴就跑了,吃的比誰都多,卻一點兒活兒都不沾。
“懶得跟豬似的,我欠你了不成?”
她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認命地收拾了碗筷去了灶房。
這一下去戚妄都沒出房間的門兒,等到晚飯做好了之後,他不用人招呼,出去就抱著白麵饅頭吃了起來,那樣子就跟來的客人似的,專撿著好的吃,半點都不顧著旁人。
晚上終於能撈到坐桌子的戚文才和戚文順看到戚妄這豪放的吃相,驚得二人合不攏嘴巴。
他們可是記得這個二伯過去吃飯的時候總是愛學著三伯的樣子,斯斯文文吃著東西,怎麼這一次回來就跟餓死鬼投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