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6
餐桌正中央的水晶花瓶裡插了一束鮮花,這兒的鮮花日日換新,天天不重樣。
餐廳寂靜一片,一粒水珠悄無聲息地從花瓣上滾落。
“為什麼這麼問?”竇婕故作鎮定地夾了半顆小聖女果放到盤中,“我不懂你的意思。”
“上次那個記者哪兒來的?”傅棠舟略帶威壓的視線掃過她,語氣凜然。
話說到這份上,竇婕也沒有吃飯的心思了。
那個記者是她請的,新聞素材是記者找的。據說是從網店看來的負麵丨評價,然後聯係上了那個邱女士。
顧新橙在她麵前裝清高,不就是仗著開了一家小破公司麼?
她隻是想給顧新橙一點兒小教訓,誰知這新聞愈演愈烈,重點完全跑偏,反被致成科技抓住機會,絕地反擊。
竇婕默不作聲地放下筷子,說:“傅棠舟,你不給我麵子。”
傅棠舟忽而嗤笑,說:“你壞我名聲,怪我不給你麵子?”
竇婕心想,她哪兒壞他名聲了?他敢說他和那個女人之間什麼事兒都沒有嗎?
他高價拍下她的畫,一轉眼就拿去討好彆的女人。要是被京城名媛圈知道了,她以後還怎麼混?
竇婕振振有詞道:“沈阿姨的意思你也明白,你追求彆的女人,也得顧及我的臉麵。”
她特地搬出沈毓清這座大山來壓傅棠舟,仿佛她已經一腳踏進了傅家的大門。
“竇小姐,我倆一不是男女朋友,二不是未婚夫妻,三不是已婚夫婦。我還真沒這個義務。”傅棠舟說,“倒是你,先壞我名聲,又壞我項目,非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才聽得懂?”
竇婕:“……我沒那個意思。”
“我媽喜歡你是她的事兒,她要收你當乾閨女我也沒意見,”傅棠舟靠上椅背,揶揄道,“我還真不介意你管我叫聲‘哥’。”
“但是,”他話鋒一轉,語調倏然轉冷,“我的人,你敢動一下試試?”
竇婕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的姿態放軟了些,說道:“這事兒就算是我不對,以後——”
傅棠舟打斷了她的話,說:“以後彆來打擾我。”
竇婕:“……”
既然撕破臉,那她也沒必要吊著他不放了。
以後就算她真嫁給傅棠舟,也擺明了是自討苦吃。
這兩三年,她家裡幫她物色了不少男人。
可挑來挑去,她也就相中了傅棠舟,家世好,相貌佳,能力強。
之前傅棠舟不搭理她,她覺得或許還有進一步發展的機會。
現在……算了吧,她好歹也是竇家的千金小姐,婚後哪兒能受得了這種氣。
這不是她能掌控的男人。
竇婕默默拿了包,出了餐廳。
沈毓清見了,連忙問:“這就吃完飯了?”
竇婕垂下眼簾,悶聲說:“沈阿姨,多謝款待。以後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這話,她就走了。
看得出來,她被傅棠舟撂了冷臉,說不定還講了什麼重話。
沈毓清側身向餐廳瞥了一眼,隻見傅棠舟像個沒事人一樣,還在吃飯。她頓時火冒三丈。
她走進餐廳,問:“你跟人家講什麼了?”
傅棠舟懶得搭理,繼續夾菜。
“棠舟,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麼——”
“媽,”傅棠舟直截了當地說,“您要是想在有生之年抱上孫子,就甭管了。”
“好啊,我不管,我倒要看看你能——”
“哎,我謝謝您嘞。”傅棠舟連忙應聲,那股子貧勁兒一起來,簡直欠打。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媽,今兒我這話就撂這兒了。以後我愛娶誰就娶誰,我自己的人我自己疼,不會帶她來您麵前給您招嫌。”
“……”
沈毓清氣不過,轉身回樓上。
她打電話給傅安華告狀,誰知傅安華卻說:“你當他今年三歲,還得聽你擺布?”
“我這不是為他好嗎?”
“他一人在外頭好多年了,什麼意思你還不懂嗎?”
傅安華對於自己這個夫人,沒有太多夫妻感情。
這麼多年下來,本以為她像他一樣,能看透這種聯姻的本質。
誰知她年過半百,還和年輕時候一樣,活得不通透。
傅棠舟年少叛逆時期,傅安華曾經拿皮帶抽過他。
他不服氣,傅安華一句話便能壓製他:“規則和話語權都掌握在強者手裡,要麼服從,要麼就變得比他更強。”
後來傅棠舟離家創辦公司,這麼多年來他羽翼漸豐,等的或許就是這一天——不再被既有的家庭規則所束縛。
“他的人生,你插手太多,到頭來他過得不好,都得怨在你頭上。”
“可是……”
“現在你管不了他,我也管不了他。且隨他去吧。”
兩人正通電話,傅棠舟不知何時上了樓。待沈毓清掛了電話,他這才用指節扣了扣門,對她說:“媽,我走了。”
沈毓清看他一眼,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最後她隻說了一句:“這就走了?”
她將他往樓下送了送,他健步如飛,對這個家庭一點兒眷戀都沒有。
傅棠舟臨出門之前,沈毓清叫住他:“棠舟,哪天你真要結婚,帶回來給爸媽看一眼。”
他回過頭,沒說話,隻是揮了一下手,走得分外瀟灑。
*
一晃眼,時間來到了六月。
又是一年畢業季。
顧新橙研究生期間又是忙著海外交換又是忙著創業,她過了兩年遊離的生活,連班級同學的人名都沒認全。
他們班級陰盛陽衰,女生占大多數。不知是誰提議,班級畢業照要玩點兒新花樣。
班級群討論了一天,最終敲定的方案是拍婚紗照。顧新橙沒有參與討論,可是難得的班級活動,她必須得支持。
拍照那一天,陽光熾熱,天空湛藍。
操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一堆身著婚紗的姑娘格外惹眼。
顧新橙是其中最漂亮的那個。
她手捧淡粉色花束,長發盤起來,飄逸的頭紗被陽光一照,浮著星星點點的光,白色長裙好似一朵潔白蓬鬆的睡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