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
會議結束之後,按照原定計劃,顧新橙和季成然要去深圳某家科技公司參觀。
當天一早,顧新橙來到酒店門口,對方派了一輛寶馬過來接她。
她發消息問季成然有沒有下樓,他說他已經先過去了。
顧新橙心想,他怎麼一個人走了?也不等等她。
她上車之後,司機麻溜地開著車,大約半小時左右就到達了目的地。
她剛一下車,對方公司的人熱絡地前來迎接她。
大家正在客套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季成然下了車——原來他是自己打車過來的。
他一下車,看見顧新橙身後那輛寶馬,神色怔了一秒。
顧新橙立刻介紹說:“這是咱們致成的ceo,季總。”
對方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說:“季總,您好。”
之後兩人一同參觀這家公司,並無異常。
可上了回酒店的車之後,季成然全程一言不發,也沒和顧新橙討論。
她試圖提幾個話題,他都興致缺缺。
回北京之後,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地各自開展工作。
顧新橙負責公司日常事務,而季成然主導公司研發。
致成的業務進一步擴大之後,顧新橙有自主生產的想法。
之前在無錫看過的那個無人車工廠,給了她很大的啟迪。
她仔細研究過易思智造的發展史,認為致成可以從中學習一定經驗。
顧新橙和季成然說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以公司的名義從銀行貸款五百萬,在河北創辦一個小型工廠,專門生產致成科技的產品。
“工廠建成之後,不光產量可以擴大,而且成本會大大壓縮。”顧新橙說,“按照目前的銷售增長計劃,兩年左右能收回現金流,到時候這個工廠就是公司的自有固定資產。”
這個提議挺好,幾個部門的人紛紛舉手讚成。
可季成然卻說:“我考慮考慮。”
於是這件事被耽擱了下來。
這段時間銷售小洪的工作狀態不太對,顧新橙了解到她媽媽前段時間檢查出了乳腺癌。
出於人道關懷,顧新橙承諾公司會給她媽媽提供一萬元診療費。
她去財務申領款項時,卻被新來的出納告知,必須要季總簽字才可以,而季成然現在不在公司。
顧新橙覺得這簡直匪夷所思,她作為主管財務的cfo,居然連這點兒權力都沒了嗎?
她發微信問季成然,季成然一直到晚上才給她回複。
【季成然:現在公司逐步走上正軌,各項規章製度必須規範化,以前的流程過於草率,容易出紕漏。】
審批手續的收緊,意味著季成然在集中公司的決策權。
之前的幾件事,顧新橙隱隱察覺出他有這樣的想法,沒想到他出手又快又狠,現在連財務這一塊都要牢牢抓在手裡。
然而顧新橙已經答應了小洪,作為領導總不能失言,於是她從自己的積蓄裡拿了一萬塊錢先墊上,這件事恰恰又為顧新橙在公司裡贏得了不少聲望。
公司裡漸漸有了抱怨聲,蓋個公章都得季成然親自審批,這對經常簽合同的銷售部門來說,無疑非常麻煩。
小高說:“顧總,季總每天那麼忙,這些事兒他管得過來嗎?”
顧新橙無奈地笑了笑,說:“我去幫你們催一催。”
顧新橙去找季成然,他正在技術部門指導工作。
兩人回到辦公室,顧新橙這才開門見山地說:“季總,您想規範公司的規章製度,這一點我能理解。但是審批流程過於繁雜,會影響各部門的工作效率,咱們得在二者之間取一個平衡。”
季成然的態度倒是很好,他很溫和地說:“你有什麼想法?”
顧新橙提出自己的觀點,她說得很委婉,但歸根到底還是讓季成然下放一部分權力。
而他的回答依舊是:“我考慮考慮。”
顧新橙意識到,季成然和她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
合夥人在公司百廢待興的初始期往往能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將公司做大。
可到了公司真正做大的時候,權、錢、名都有了,就開始了提防和算計——很難說這是好還是不好。
當初意氣風發拉她入夥的學長,竟然也和她玩起了這一套,這難免令顧新橙略感沮喪。
顧新橙去給傅棠舟彙報工作時,閉口不談這件事。
然而,傅棠舟卻主動問起季成然的近況。
“季總他工作挺忙的,也一直非常認真。”顧新橙說。
傅棠舟看了她幾秒,深黑的眸子陰惻惻的。
他說:“顧新橙,有什麼事兒不要瞞著我。”
言下之意,她想瞞也瞞不住他。
顧新橙隱晦地提了一下:“公司最近在進行行政方麵的改革,逐漸正規化。”
“這事兒是你在負責?”傅棠舟問。
“是季總,”顧新橙補充一句,“我也有參與。”
傅棠舟知道,季成然在公司分管技術,以前這些事全是顧新橙在做。
一個做技術的突然插手行政,打的什麼算盤,傅棠舟一目了然。
公司才這點兒規模,就開始收權,嗬。
這是合夥人之間的事兒,傅棠舟管不了,他隻能提點顧新橙一兩句:“你稍微收一收,彆搶了他的風頭。”
他的敲打顧新橙明白,這是讓她不要功高蓋主。
可顧新橙的想法很簡單,她想把公司的發展擺在第一位,無意於權力鬥爭。
“真有什麼事兒,你來找我。”傅棠舟說。
“謝謝傅總的好意,”顧新橙說,“公司內部事務我還是不打攪您了。”
這段時間,顧新橙和傅棠舟的關係緩和了不少。
她坦然接受了二人目前的關係,有公事上的交集,卻也抹不掉過去的情誼。
隻要他不捅破那層窗戶紙,她就可以裝聾作啞。
公私之間本就不是涇渭分明的,就像季成然現在對她做的這些事,真的隻是公事公辦嗎?
回公司以後,顧新橙著手做明年的財務預算,自建工廠的話題再次提上了議程。
季成然這次終於鬆口,通過了這項決議,由顧新橙來執行。
然而,執行過程卻是困難重重。
向銀行申請貸款需要很多手續,每一項手續都得季成然親自來批。
她去河北考察工廠選址,幾百塊錢的差旅費遲遲報銷不了。
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地砸向顧新橙,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月底公司開會時,第一件被拿出來討論的事就是自建工廠,顧新橙這裡的進度不儘如人意,季成然稍有微詞。
顧新橙不願和他在下屬麵前發生爭執,隻能後退一步,承認自己的工作效率有待提高。
散會之後,顧新橙找到季成然。
她直截了當地說:“季總,致成創辦快兩年了,我為致成做過多少事,大家都看在眼裡。現在這樣,我隻能辭職了。投資人那邊我會去說明情況。”
季成然反而安慰她說:“你勞苦功高,大家都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沒那個意思,致成以後還得靠你。”
顧新橙為致成奉獻了快兩年的青春,真要走她也怪舍不得的。
她以為這件事之後,季成然能與她冰釋前嫌。
事實上,並沒有。
她的權力被一點點地架空,手裡握著的股份形同虛設。
某個周五晚上,顧新橙回到家,正巧遇到同住的學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