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1
潔白的餐布上擺了一個描金燭台,點著幾根白色蠟燭,燭火忽明忽暗。
顧新橙放下紅酒杯,將臉頰邊的一縷碎發挽回耳後,露出耳垂上墜著的珍珠耳飾。
“顧,出什麼事了嗎?”安東尼掛了電話,用餐刀切了一片香腸。
顧新橙思忖幾秒,這才說:“我一個朋友,也在舊金山,他說他沒訂到酒店。”
“舊金山的酒店挺多,我讓助理給他訂一間。”安東尼說。
“不用麻煩了。”顧新橙推辭道。
傅棠舟這樣的人要是真想住酒店,哪有住不到的道理——除非他是故意的。
“沒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來加州找我就對了,”安東尼分外熱情,“讓他在我家借住也是可以的,我家那棟房子最近隻有我一個人住。”
顧新橙想了想,一會兒還是問問傅棠舟的意見好了,也不能真讓他厚臉皮地跟她擠在一個房間裡。
這頓燭光晚餐持續到八點半,顧新橙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回酒店休息了。”
安東尼沒有多挽留,越洋飛行得倒時差,想必她累了。於是他說:“我送你回酒店,順便去接你朋友?”
她應允了。
車程大約半小時左右,顧新橙斜靠在車窗邊,望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致。
高樓大廈、海濱燈火、跨海大橋……滿滿的異國風情。
舊金山是個好地方,但顧新橙還是更喜歡北京。
傅棠舟的微信一路上沒停過,每隔十分鐘就來一條,她竟不知原來他休假的時候那麼閒——以前他忙得都不見人影,連消息也很少。
【顧新橙:我朋友說可以接你去他家住。】
【傅棠舟:我不住彆人家。】
【顧新橙:那給你重新訂個酒店?他的車可以接送你。】
【傅棠舟:我不麻煩彆人。】
總之,說什麼都不肯挪地方,固執得要命。
顧新橙無奈,將手機塞回包裡,懶得管他了——就他這種人,活該去睡馬路!
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安東尼把顧新橙送進酒店大堂。
她遠遠地就看見傅棠舟悠哉悠哉地坐在大堂的皮沙發上,兩條長腿交疊著,一條胳膊撐著沙發扶手,骨指分明的手,正在把玩打火機。
哢嚓,火焰升起。啪嗒,火焰熄滅。
他的眼皮微微下耷,自在又慵懶,渾身上下卻有一種難以言述的矜貴之氣。
他往那兒一坐,周遭一切喧嘩的人聲都成為了陪襯——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去睡馬路的落魄樣兒。
傅棠舟的眼神沒在看打火機,而是漫不經心地落在酒店大堂的瓷磚上。
一道人影逐漸逼近,他輕抬眼睫,就這麼瞧見了顧新橙。
他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妝發乾淨利落,衣衫整整齊齊。他的嘴角忽地扯了一下,暗道自己多慮。
下一秒,他的嘴角又回到一貫冷硬的弧度。
他看見顧新橙身旁還有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年紀和她相仿,打扮得還挺正式——總之比大街上的任何一個美國人都要正式。
顧新橙介紹說:“這位是我朋友,安東尼。”
“這位是……”她頓了一下,決定用更妥帖的身份來介紹傅棠舟,“我們公司的投資人傅棠舟,他也是我的朋友。”
言下之意,兩人的交情不僅限於工作。
話說到這裡,傅棠舟不得不從沙發上站起來,擺出商場上的那種職業笑容,同安東尼握手。
誰知,安東尼看著傅棠舟,眼神略怪異。這種眼神,既不像認識一個新朋友,也不像在看一個情敵。
終於,安東尼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傅先生,您長得和我鄰居有點像。”
如果他不提,傅棠舟還真想不起來。他一提,傅棠舟全想起來了。
這位安東尼,好像真是他的鄰居,就住在他位於加州的彆墅隔壁,之前他們還見過——安東尼的無人機曾經掉到了他院子的樹上。
然而,傅棠舟不能承認。
他跟顧新橙說她在加州沒地方住,這會兒要是讓她發現他在加州有個豪華彆墅……
“真的,我鄰居也是中國人,常年不在家。”安東尼說,“我見過他幾次,和您很像,個頭也差不多。這真是太巧了。”
傅棠舟麵色毫無破綻,他說:“中國人長得都差不多。”
顧新橙:“……”
明明差很多。
“是嗎?我覺得也差不多。”安東尼大笑,“不過,顧不一樣,她很漂亮。”
他毫不吝嗇對顧新橙的讚美。
傅棠舟的眼神從顧新橙身上掃過,搞得她一時之間分外尷尬。
“傅先生要是不介意,晚上可以去我那裡借宿。”安東尼很熱情。
“我不打擾了,”傅棠舟說,“時間不早了,她很累了。”
他忽然提到顧新橙,說得很自然,仿佛他和她已經是老夫老妻一樣。
安東尼性格大大咧咧,他是看在顧新橙的麵子才發出邀約。現在人家不想去,他也不強求。在他看來,訂個酒店並不是麻煩事,如果傅棠舟真有需要,他很樂意提供幫助。
他對顧新橙說:“顧,你今天早點休息。明天我再來找你。”
顧新橙點點頭,目送安東尼離開。
安東尼剛踏出酒店大門,傅棠舟就一把拉住了顧新橙的手,將她帶到身邊。他問:“今晚吃了什麼?”
顧新橙沒掙開他的手,回答他說:“一家西班牙餐廳。”
傅棠舟在腦中搜尋一番,報出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