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2 / 2)

宋記 殺豬刀的溫柔 10269 字 6個月前

宋家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父親忙前忙後得來的,家已經分了,宋鴻湛不想連父親的那點放在他手裡的衣缽他都擔不好。

當好這個家的盾牌,是他為父母和弟弟妹妹們能做的一點事了。

“我知道。”

“你去睡。”

“送走你我就去睡回籠覺。”應芙咬了咬嘴,手上動作未停,梳好一束發後就拿過了他的冠過來為他結發。

她專心束發,不再多言,宋鴻湛已很久沒有與她有過這般安靜又親近的時候,等她把發束好,他起身後摸了摸她的頭,看著她的眼滿是柔和,“辛苦你了。”

“哪兒的話。”他客氣,應芙心裡反倒難受了起來。

又見他揭開蓋杯一氣把一碗茶喝了下去,朝她點點頭就往外走,她慌忙跟了上去送了他到門口,等他走後回來的途中,碰到撤杯而下的奴婢,她攔了人下來,把杯子拿過來,喝了那滿碗茶葉裡殘留下的那點苦澀至極的茶漬。

茶苦,連同她的心也變得發苦了起來。

原來她的大郎也不是無堅不催,他有疲於應付的時候,隻是這些他不跟她說而已。

應芙搖搖頭,自嘲地笑了一下。

其實他以前也有跟她提過幾次“讓他歇會兒”的話,但她都沒有聽進心裡,她想的是他想歇會兒,可誰讓她歇會兒?她為這個家竭儘所有,得的隻是“他想歇會兒”的話,他這是要置她於何地?

他不讓她滿足,不讓她痛快,她怎麼可能讓他痛快?

隻是夫妻啊,要是這麼算帳,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應芙到現在,才算是真正明白她的母親跟她所說的那些話個中的意思——握得越緊的東西,消失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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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鴻湛出門到了皇宮前,天色還沒亮,宮門還沒打開,他的轎子一到就被吏部的幾個與他交情好的下官圍住了,一下去戶部那邊不少人越過中間的兵部給他打招呼,不多時,在兵部就職的三郎宋興盛就到了,在兵部後麵跟他拱了拱手。

宋鴻湛朝弟弟點了點頭,回頭跟吏部的人小聲交談了起來。

六部現在以戶部為首,這還是他父親為戶部尚書時爭來的,現在國庫皆握在戶部手中,功德也是他們在做,以戶部為首的情況幾年內不可能有所改變,吏部評核官員,尤其是有關於戶部官員的情況都得慎之又慎,尤其戶部有不少皇帝自己的人暗暗在跟宋家人對著乾,宋鴻湛一來要保自己人不讓自己吃虧,二來又不能得罪聖上,他目前為止都是暫且按兵不動,見招拆招,他頭上還壓著一座是聖上的人的吏部尚書的大山,是以有關於朝廷中的每一件大小事宋鴻湛都得做到心裡有數,就怕人借題發作而他一問三不知。

他跟其父總是笑臉迎人,長袖善舞與誰都交好的處世不同,他是個不愛笑的,但他是個活寶典,每個人他都記得清楚,每個人身上的事他也略知一二,比起喜歡裝傻避重就輕的宋大人,這位隻要事情找上門來總會給出個解決辦法的小宋大人就要比他父親那老滑頭討人喜歡多了,是以哪怕是吏部尚書也對這位比起其父誠懇眾多,能力傑出的下官很難有厭惡之情,沒有過多壓他的心思。

這點燕帝都拿他們沒辦法,嫉惡如仇但唯賢是用的吏部尚書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這人是孤臣誰都不怕得罪更不怕死,這也意味著他誰都不討好,宋鴻湛入了他的眼,燕帝要是說什麼,到時候被吏部尚書噴的人就是他,不是宋大人了。

臣子太孤太獨,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但比起像宋大人這種喜歡把自己弄搞枝繁葉茂的臣子,燕帝還是喜歡像他的吏部尚書這種他自己死了,全家就沒了沒有後顧之憂的孤臣。

這頭宋鴻湛來了片刻,左右上下都打過招呼,吏部尚書杜唯就來了,宋鴻湛忙上前跟他見禮。

杜唯見他臉色有點不太好,關心了下屬一句:“注意點身子,這當頭可不要倒了。”

皇後壽誕在即,吏部身上的事沒有禮部戶部多,但也不少,杜唯還想趁此時機立立威,警告下那些以公圖私的各路官員。

禮部是德王的人,他這個下官是德王的舅兄,去禮部要名冊好拿得很。

杜唯以前厭惡這些裙帶關係,但這些關係辦起事來是真好辦,太省事了,他用多了還是有幾許厭煩,但不得不無奈接受,一道同流合汙——若不如此,什麼事都乾不成,他隻能再回東山老家一家種田挑糞。

“多謝大人關心,下官謹記。”宋鴻湛朝杜唯欠了欠身,低了低頭。

他恭謙,又是立過實功的人,杜唯也就起初因偏見給過他陣臉色看,現在已不給了,他抬手拍了拍下屬的肩,轉頭一看回頭道:“你爹還沒來?”

宋鴻湛搖頭。

“等會兒聖上要是問你爹話,你就在我後麵裝啞巴,千萬彆出頭。”這宋大人又給德王府送東西,聖上惱火不是一次兩次了他還送,也是不怕死,杜唯怕這君臣兩人之間不停歇的戰火燒到他吏部來,打算隻要宋家這個大兒子在他位下一天,他就要把他拉開一點。

像宋侍郎這樣能把他吩咐下去的事不是當天就是隔日就能辦好的下屬太難找了,眼見他幾年都辦不好的事可能一兩年就能辦好,杜唯就顧不上討聖上歡心了。

他是專程出山治國的,顧本就好。

“是。”幾次加持恩科讓朝廷能人輩出,這位被請出山就任吏部尚書的杜大人是難得堂堂正正的磊落之人,他重視宋鴻湛,宋鴻湛對他也不含糊,自己給這位大人辦事也管住了下麵的人給這位大人使絆子,上峰下臣日漸相處融洽,這是宋鴻湛上任來的意外之喜了,連宋大人都因此道了一句他們宋家人的運氣著實不壞。

果不其然,等宮門一開上了殿,燕帝聽完稟報沒多久,就把宋大人提溜出來指桑罵槐了。

無辜的宋大人被罵,等燕帝說完他怎麼時間多得還有空關心嫁出去的女兒後,他抬頭唯唯諾諾地問燕帝:“若不,罰微臣上內閣當值半月?”

他天天呆在皇宮外圍不回家,這次聖上該滿意了罷?

燕帝當下就冷漠地調過了頭,叫出了之前有事要奏的符簡,“符相,奏。”

符簡趕緊出列,說起了朝廷大事,冷晾在一邊的宋大人無奈,隻得在眾目睽睽之下躬著身被罰著駝腰。

他一把老骨頭了,聖上也不對他好一點,裝裝樣兒都不願意,難怪女婿一說起這個大侄子就要哼鼻子,是太不像樣了。

**

皇後是五月上旬的生辰,這時春末的天氣已有些發熱,可以全然剝去冬日厚重的衣裝,於婦人來說打扮的好時候到了。

德王府的針線房給德王妃送來了前去參加宮宴的禮服,禮服按王妃的吩咐做得輕巧,工匠重新打的禮冠以縷空為主,因此衣裳禮冠顯得尤為花俏,宋小五這一試戴出來,還真有點九天上的花仙女下凡的氣勢,連小世子看了都鼓著眼睛看著他母妃不錯眼,還不斷吐咽口水。

花豹們難得給德王妃麵子,圍著衣裳散發著香味的德王妃坐了一天沒動,隻是它們有心賣乖,它們生的崽子太鬨,沒有多久就被德王轟了出來,連帶小世子也被轟了出來,隻剩德王一個人在殿內故作正經地跟德王妃獻殷勤,非說自己今日雅興大發,需要安靜給王妃娘娘作畫作詩。

他一本正經,宋小五就由著他去了。

她這邊看效果不錯,讓針線服另趕做了一套,給皇宮裡的皇後送去了。

皇後很久都沒穿戴過這等鮮豔俏麗的衣物,她先是看了看讓人收了下去,笑歎道:“我還缺一身衣裳穿不成?難為王嬸有心。”

但等到下午想起,叫人拿過來試穿了一下,看著鏡子裡突然肖似了少女時候的自己,心中五味雜陳的皇後沉默了良久才叫人把衣裳褪去。

服侍的女官見狀,把衣裳收到了娘娘日常穿戴的箱籠裡。

德王嬸有點好的東西還念著她,於麵子皇後也要回禮,就自己走心挑了些能得德王嬸喜歡的東西去,其中包括了聖上已派衛隊前去海上的消息。

這事宋大人都不知道,宋小五沒料皇後還能把這等重要的消息知會她,這日一早,她提前去了宮門等著開門,儘早地進了宮。

皇後剛起身打扮好,就迎到了已經進宮來的德王妃。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合並成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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