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 215 章(1 / 2)

宋記 殺豬刀的溫柔 12856 字 6個月前

得了德王的話, 宋晗青感激涕零,臨走前朝夫妻倆大拜磕謝,又免不了心中擔憂,幾次憂慮地朝堂姐看去。

宋小五當作沒看到。

他走後, 德王無憂無慮地跟王妃道:“你這弟弟,心太重。”

王妃亦當作沒聽到。

若想生活平靜,免不了充瞎作聾。

隻是德王不依不撓,王妃不理會, 他偏要廝纏,不一會兒, 王妃從無欲無求的雲端被他攥下來,捏著他的臉,平靜無波的眼裡滿是火氣,眼睛因此爍爍發光, “再不閉嘴就堵上你的嘴!”

德王馬上先替她握住了自己的嘴, 看著生動美麗的王妃, 眼角眉梢皆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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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德王就去皇宮跟燕帝報備此事了。

燕帝近來對王叔頗為寬容,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都不避諱對他這個王叔的親近, 德王受燕帝萬般敬愛之事又傳於了民間, 百姓對德王的受敬寵瞠目結舌, 對燕帝的孝順更是尊崇不已。

聖上至孝至純, 當為天下表率。

換以前, 皇帝要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德王免不了要跟他置氣幾句,就是不如此,也要擺個臉色顯示自己的不高興,現在他看開了,見到皇帝就跟在自個兒府裡一樣高興——反正他要是不高興了,他大侄子心裡不定怎麼開懷,還不如他活他自己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德王來之前,還偷親了王妃一下,他偷偷摸摸的,把正在做事的王妃嚇了一跳,白了他一眼,德王一路想著那個白眼哼著小調,背著手,邁著大步,高高興興來了皇宮,見到皇帝,跟皇帝請安,笑得白牙發光,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皇帝一怔,爾後笑道:“皇叔免禮,皇叔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哪有什麼好事?”德王一揮袍,直起身,用眼神問皇帝能不能坐,皇帝一擺袖,他施施然坐下,撣了下衣袍,“進宮來跟您說個事。”

“何事?”

“我家王妃娘家祖母不是一直沒尋到地方入土嗎?我就給尋摸了一塊地給他們,就小龍山那地界,來跟你先打聲招呼。”德王說著,怕他大侄子跟他裝聽不懂大白話,著重道:“就是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打聲招呼而已,不是來尋求意見的,更聽不得反駁。

燕帝眼睛一閃,神情慢慢沉肅了下來。

德王不怕他這一套,先出言道:“先皇給我的就是我的了,不過你……”

小肚雞腸的,不打招呼事後不定要怎麼拿捏我呢,興許還要鼓動文武百官彈劾我,老子的名聲就是被你弄得壞上加壞的,德王含含糊糊把這些話幾個詞含糊帶過,接道:“唉,反正就是來跟你先說一聲。”

但他把意思全然表達出去了。

朝廷上下,皇帝內外,甚至全天下,都沒有比德王更會表達其喜怒哀樂的人了。

比他當年在大臣門口打滾尤甚。

燕帝早已喜怒不形於色,但看到如此不加掩飾的德王,心中生怒,不由冷笑了兩聲。

“哎呀,你就說行不行?”

“朕如若沒記錯的話,小龍山身處龍脈……”

“早八百年不是了,要不皇兄哪敢拿那賞我?早先還有監天欽的人說那地方不太好,還做過一場法事呢?要是龍脈,皇兄哪會給我?隻可能給你。我看這地方當年作過法,陰森森的是個夏天的好去處,不過我現在府裡涼快,用不著此處獵奇,賞過我王妃娘家也好,物儘其用,您說可是?”

燕帝怒笑,“那是皇家之地,百姓禁足之地,豈是……”

“您就不能好好應我那麼一兩次了?”真是個喪門鬼,每次不管怎麼高高興興地來,說幾句就要不開心了,德王覺得自己心夠大的了,但不管他怎麼想得開,跟他這大侄子多說幾句他就沒好氣,他拉下臉,“之前你宮裡妃子生個孩子,你都能賞她娘家主脈山下的千頃良田,我隻是給我正妃娘家一個小山頭葬老祖母,給的還不是你的,你就下我的臉,下我的臉很開心嗎?”

燕帝頓住,德王也是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看他。

半晌過後,燕帝才道:“此事不能相提並論?”

德王快要被氣死了,起身道:“跟你說過了,我回去回話去。”

說罷,氣衝衝地往外走。

但走到門邊,又被燕帝叫住了。

燕帝這次叫他回來,口氣好了很多,歎了口氣道:“此事如是小王叔所願,就依您罷。”

然後又補道:“父皇給您的,就是您的,誰也拿不走,朕亦如此。”

德王聽了個表麵,一下子就高興了,等回家路上一琢磨,覺得他大侄子話中有話,其實是在暗指他把他皇兄給他的山頭給了人沒良心,於是一回到家,他就跟王妃說了皇帝說的話,問她道:“是不是我多想了,他沒這個意思?”

王妃靠著他的肩,微微一笑,不摻和這叔侄倆的事。

德王其實知道他大侄子就是這意思,堂堂一國之帝,不行大男兒光明磊落之風,反倒把婦人的那些摳摳索索意有所指學了個七七八八,心不在正事上,行不在正道上,燕國不倒反興,當真僥幸。

就是他,也是軟弱,無數次站在他大侄子那邊作想的德王知道,如若不是王妃出現,他不是早因心傷死了,也會死在他侄兒之手。

“你會不會有時候也會想掐死我?”回憶往事,心虛的德王小聲地問靠著他肩膀的王妃。

宋小五搖頭。

“你說真話,我不怪你。”德王不信,他自己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可氣。

宋小五還是搖頭,道:“不曾,倒是……”

“倒是什麼?”德王緊張。

“倒是你初初看我的臉,至今記得。”那樣忐忑,那樣愛慕,這是宋小五這一世以來,見到的最為生動,用眼睛和神情就能表達出感情的人,他的渴望那些強烈,強烈到心如死石的宋小五都能感覺到他的請求。

“小辮子……”沒料到王妃會作此回答,德王感動得一塌糊塗,抱著王妃就把她壓到了榻上,埋在她脖子裡的眼睛紅了起來。

他好愛王妃啊。

不止愛王妃懂他,更愛王妃懂他,還把他要的都給了他。

**

此後,德王又進了趟宮,送上了德王妃讓他給皇帝的一些東西,其中包括兩種新農作物的種植,以及兩樣礦產之物的提練之法,外加一本府內老師在前人基礎上所作之《算經》以及一本王府經營多年,多人所著的《氣象誌》。

德王府傾儘所出,得回了一旨皇帝再次加封宋氏太夫人為慈賢大夫人的誥書,以及一道把小龍山作為宋家世代埋骨之地賜予宋家的聖旨。

宣旨之後,宋老太太入土的日子當日就定了下來,來送日子的是宋大郎。

宋小五已有許久沒見到他了,宋大郎比起此前老去了許多,加之眉峰嚴厲,已是一個頗為肅穆的中年人。

宋韌為了跟皇帝明誌,已不插手朝廷內外任何事務,連有關於家族之事,都交到大兒子手中,現在代宋韌出麵的人已是宋家大郎宋鴻湛。

見到大郎,未料他竟如此老去的宋小五瞥了他一眼,竟不忍多視,垂下了眼瞼——這是知她生來怪胎,她年幼時還是會蹲在地上要背她出去玩耍的人。

時間無情,竟催人至此。

“近來可好?”宋鴻湛坐得離德王夫妻很近,他坐在他們下首,座位雖有上下之分,但不過一臂之遙,近得他能看清楚妹妹垂下的那兩抹眼睫毛的跳動。

她從小就是一個沒有什麼情緒的人,長大了一樣紋絲不動,嫁了人之後,宋鴻湛才能從她身上清楚地看到歡悅之情。

她是歡喜德王的,這一點,他們全家上下都明了,說來,他們也不是沒有失落,尤其這些年,妹妹因德王和局勢冷淡了娘家,他和父親都知道,他們跟她的緣份已越來越淺。

也許不久之後,緣份會淺到相見都不能。

“甚好。”回他的是德王,對於這個眉頭不時緊皺的大舅子,德王已無較量之心,此時難得好心,還寬慰他道:“小五在府裡好得很,你們不用擔心,倒是你們在家要保重自己,不要讓她分心。”

宋鴻湛淡淡一笑,拱手道:“家中一切都好,王爺和妹妹不必憂心。”

宋小五這時回頭,看向大郎,半晌她無聲歎了口氣,與他緩緩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莫強求。”

不必把一切都擔在身上。

但宋小五也知,大郎做不到。

他是宋家長子,生於宋家長於宋家,他背負著一個家庭甚至一個家族的希翼,期望讓他成為了現在的他,也注定他要背負著這期望所代來的責任一輩子。

彆人走錯一步,隻是毀了自己,他走錯一步,就是毀了一個家族,如何輕鬆得了?

“是了。”妹妹的關心讓宋鴻湛勾嘴一笑,眉頭鬆馳了下來,輕聲應附她道。

哪會聽呢?就是她,多活了一輩子,還是該計較的要計較,該算計的要算計,放不開的就是放不開的,人豈是道理能左右的?宋小五搖搖頭,不再勸了,朝他道:“留下一道用頓飯再早也不遲。”

說著她站了起來,“我去去廚房就來。”

這是她要洗手做羹湯,宋鴻湛看著她帶著仆從快步而去,等人不見了,回頭朝德王苦笑一聲:“以前我當她嫁給您會身不由己,如今看來,您和吾妹當真乃天作之合。”

德王可從未在大舅子嘴裡得到如此稱讚之話,不禁大喜,撫掌一笑,眼睛都亮了:“舅兄此言甚誠。”

這話說得太誠實了,他喜歡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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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歡笑,宋鴻湛苦笑不止。

宋小五下廚做了幾樣菜,領了世子與北晏,與舅父執箸一席。

席中杯箸交錯,相談寥寥,甚是平常,似是尋常家宴,末了,世子得母親囑咐,送舅父出門,見她隻吩咐完就沉默不語,看出了她的難過來,心中頓時酸澀,衝口而出:“您想送便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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