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起來做飯已經八點多了, 林盈盈頂不住餓先衝了一小盆奶粉。t
她讓霍青山一起喝, 他就嘗了嘗便不肯再喝。
林盈盈自己倒出來一杯,把剩下的隔著柵欄送給隔壁。趙紅妮兒家三個兒子一個小閨女, 除了小閨女還小, 三個皮猴子已經被林盈盈收買,日常替她跑腿兒或者乾啥都沒問題。
趙紅妮兒已經習慣林盈盈給孩子們吃東西了,反正她說了林盈盈也不聽, 糖啊果脯啊麥乳精啊什麼的,她給就給吧,誰讓兩家男人關係好呢。
大力跟她喊:“嬸子, 等會兒我們幫你鏟雪啊。”
二力也喊得脆聲, 他也覺得喝了林盈盈的奶粉, 幫忙鏟雪什麼的這是應該的。
林盈盈就喜滋滋地回屋了, 她看霍青山在揉麵, 就跑過去幫忙,“青山哥, 我們早飯吃什麼啊?”
她昨天和麵活多了, 一部分被霍青山做了地鍋雞的烀餅子,一部分還留著呢,今早上吃。
霍青山:“扯麵皮吧。”
林盈盈就按照昨天學會的,把水壺雙手提下來, 然後坐上小鐵鍋, 燒熱了加點油, 撒上蔥花熗鍋, 然後倒水進去燒開,開了就開始往裡扯麵片。
她看霍青山把麵團搓長,然後纏在手腕上往下揪麵片,麵片在開水裡沸騰翻滾,就像遊魚一樣可愛。她也覺得好玩兒,就扯了塊麵團揪。
雖然她扯得麵片有點厚,丟進鍋裡像小蛤/蟆不像遊魚,但是她玩得開心,霍青山就隨她。
他還拿了一個小蓋墊,將麵搓細條,放在上麵,然後用筷子或者手一搓就下來一個類似於小貝殼的麵片。
林盈盈立刻來了興趣,玩得不亦樂乎。
等要出鍋的時候,霍青山再給她磕一個雞蛋進去。
林盈盈見狀,立刻用筷子給捅破了,雞蛋液就流了滿鍋。
霍青山:“沒事,我再磕一個,你彆戳它。”
林盈盈:“戳破喝湯更香。”她發現霍青山有點好吃的就留給她,他自己連個雞蛋都舍不得吃。
他天天乾那麼重的活兒,怎麼能不吃點有營養的?她已經計劃好寫信給霍家村和娘家要說什麼要什麼了。彆的不要,就讓他們給寄臘肉辣雞臘鴨臘腸午餐肉這些,給多少要多少!
青山哥在這裡可苦了呢,她來隨軍就是照顧他的,得給他好好補補。
霍青山尋思她喜歡喝雞蛋湯,便又磕了一個雞蛋進去,沒有全部攪散,開鍋就盛出來。
因為燙,他拿大碗給林盈盈盛了半碗,把大塊的蛋花都給她舀進去,再挑一點白菜葉,然後放在炕桌上涼著等會兒吃。
林盈盈嫌燙,小口小口吃得慢。霍青山部隊出身,吃飯那是講究速度的,所以哪怕他吃相斯文,速度卻是在的。
他讓林盈盈慢慢吃,他先去挑水。場部打了一口井,可以挑水吃。隻是這裡氣溫低,那水井很容易結冰,所以會有人定時去看,結冰了就用細長的鐵棍給捅開,免得凍實誠了不好打水。
路上有人看到他紛紛打招呼,還有人主動要幫他挑水的,都被霍青山拒絕了。
他挑第二擔水的時候,突然跑來兩個知青,臉色慘白地喊著:“霍營長、塌、塌了!”
霍青山神色一凜,“知青點塌了?”
兩個知青拚命點頭。
霍青山立刻把水桶和扁擔放在一邊,他叫了旁邊幾個小戰士讓去團部說一聲。他們各營部的辦公室也在團部院裡,一般乾部集合都去那裡。
霍青山直接去了北邊的知青點,這片知青點是乾打壘房子,土木結構,屋頂覆蓋的不全是瓦片,還有茅草等。昨天晚上雪太大,加上低溫嚴寒,屋頂的一些脆弱木料就被凍壞壓斷了。
跟知青女隊長確認過,霍青山便進去看一下,受傷的是兩個女知青,她們倆的鋪位正好在斷裂的椽子下麵,被打到了。他讓人送女知青去醫務室找軍醫包紮,他留下看看屋頂,回頭找人來一起修一下。
他指派了一個男知青,“去請三營長來。”
這一片房子是三營負責蓋的,責任到排、責任到人,到最後全都算在營長頭上!
三營長有事不在營裡,來的是負責這一片的三營二排排長曹誌輝。
大冷天呢,曹誌輝滿頭大汗,衝過來就喊:“受傷了嗎,沒生命危險吧?”
霍青山示意他不要大呼小叫。
曹誌輝看到霍青山,臉色有些不自然,甚至有點憤憤。當初兩人都在一個排裡,霍青山是副排長他是排長,後來霍青山是排長他是副排長,再後來霍青山是營長,他還是排長。
多少有些沒麵子。
霍青山卻沒有異樣的情緒,就事論事,讓他立刻找人來修屋子,再親自去慰問那倆知青。
曹誌輝為難:“兄弟,要不我帶人修屋子,你幫我去問問那倆知青?”
霍青山乾脆拒絕,“不是我的職責。”就算他營裡的事兒,他也不會親自去慰問什麼女知青,有指導員他們呢。
他指了指屋頂對曹誌輝道:“你們當初蓋屋子,這結構就不對。”
乾打壘的屋子和他們的磚瓦房不同,因為有太多木料,所以當初修火爐的時候沒有走火牆通道,而是燒炕加室內長爐子。
知青點的房子不是一單間的,而是好幾間接起來,中間沒有那麼多內牆間隔,基本都是大通鋪。為了寬敞,容納人數多,所以房子進深也大一些,南北各有一排炕,中間就是大火爐的爐道。
這樣的結構就導致中間溫度高,順著爐道直達屋頂,就把上麵的雪給融化,然後又被凍起來,這樣反複之下屋頂再構造不合理椽子不夠密實,就很容易出問題。
曹誌輝看不出哪裡不對,他滿肚子牢騷,“咱也不是泥瓦匠,讓咱來蓋房子,那誰能蓋好啊?老霍,你說是不是?”
霍青山淡淡道:“不是。”
曹誌輝一愣,沒想到霍青山這麼直接,簡直沒有共同語言。他又開始發牢騷,加上霍青山本身曾經是他的下屬,他沒有敬畏感,就咧咧,“那你說,怎麼個不是法?我就不信了,我們好好的兵就當農民了?”
霍青山語氣淡漠道:“國家和人民養著我們,需要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守衛邊疆、保家衛國、訓練、蓋房子、開荒種地,都是為人民服務。再說,我們本來就是農民。”
他知道這一次部隊調動很多人不滿,覺得是被變相轉業了,尤其這些基層軍官,本來還想往上躥一躥,現在直接換了性質。
曹誌輝和他一樣是農民出身的,一樣沒什麼文化,但是曹誌輝不喜歡讀書也從來不學習,所以排長就到頭了。可他不覺得是這方麵的原因,覺得肯定是因為霍青山上頭有人。
畢竟大家都說霍青山娶了某首長家的女兒,可不得跟著飛黃騰達麼。
他剛要譏諷霍青山幾句,扭頭卻對上了霍青山那雙沉凝冷靜的黑眸,似乎在無聲地警告他有些無腦的話最好不要說出口,免得大家難看。
曹誌輝愣了一下,竟然就把那些話咕咚給咽回去了,對他這個一根筋暴脾氣的人來說可沒那麼容易。
霍青山給他提了幾點建議,尤其要加密椽子數量,否則承受不住大雪的重量,以後還要塌。
曹誌輝忍不住道:“老霍,你們的房子沒事,你就帶著我的人幫我們修一下得了。”
霍青山冷淡道:“抱歉,這不是我的責任。”
他給出了可行的建議,對方如果不執行,那他也沒有義務幫他們做,畢竟他們分工明確,責任到位的。
他看過之後就走了,先去團部看看。
霍青山到了團部,經過醫務室那裡,碰上了丁光榮。
丁光榮對霍青山道:“團部讓把三營蓋的那些屋子都重新檢修一邊。”
之前蓋得急,住得急,考慮不周到,現在看來屋子如果不結實,那麼之後會塌得更厲害。
他加了一句,“後麵有更大的雪,你們二營的房子一點都沒事兒。”
這就意味著,這個工作會落在霍青山的頭上,因為三營長有事不在農場。
霍青山剛要說話,這時候幾個女知青從醫務室出來,她們看到霍青山頓時眼前一亮,其中一個人笑道:“曼曼,這不是你姐夫嗎?”
葉曼曼臉頰微紅,趕緊道:“不要說,我們快回去了。”
她剛才被砸到了腿,還好不是很厲害,上了藥休息幾天就沒事。
另外一個知青道:“曼曼,聽說二營長的媳婦來隨軍了啊,那是你姐,你不去看看嗎?”
葉曼曼搖頭,苦笑,“她不想看到我的,算了,她過得好就行了,我不想去打擾她。”
她偷眼看不遠處的霍青山,他高大挺拔,氣勢冷峻,根本看不出是個農家小子。原本她還暗笑林盈盈找了這麼一個沒前途的連長,哪裡知道人家轉眼就當上了營長,還就在她的眼目前當官呢。
要不是林盈盈故意刁難她,她倒是可以找霍青山攀個親戚,起碼可以照顧一下。
在這裡如果上麵有人,那待遇是完全不同的,不需要下地,直接就能在場部上班,不管是售貨員還是服務員或者老師的,哪個都比跟著下地強。
她正胡思亂想呢,那邊的丁光榮看到她們,就順口關心了一句。
霍青山並沒有如葉曼曼所願,和丁光榮一起關心她們,而且直接轉身走了。
一個女知青小聲道:“二營長這人咋那麼冷硬啊,一點都不和氣。”
被人埋怨不和氣的霍青山發現自己水桶和扁擔不見了,想必是有人替他挑水回去了,他就去了一趟團部。
開完會以後,差不多要晌午,他便回家做飯。
出門的時候,幾個老戰友喊住他,“霍營長,一起聚聚啊。”
霍青山婉拒了。
幾個人笑道:“青山這是急著回家陪媳婦呢。”
霍青山跟他們告辭,離開團部就徑直回家。
他遠遠地就能看到自家房子旁邊的煙囪在冒煙,根據飄出來的煙柱大小他能判斷林盈盈在家裡做飯。
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回家,沒有繞過長長的籬笆院子,而是直接脫下大衣,從牆根的木柵欄上麵敏捷地翻過去。
路上有人看到,喊道:“霍營,好身手啊!”
不少人想抄近路,直接翻柵欄回家,結果不是把柵欄壓斷就是把自己絆倒。
林盈盈看霍青山從外麵回來,笑道:“我擀了寬麵條!”
至於麵呢,還是昨晚上沒用完的,這頓估摸就差不多了。
霍青山洗了手,上前看看,林盈盈擀的麵條很特彆,不是人家那樣擀一個大餅疊起來切麵條,而是揪一個個小麵團,然後搓成長條,摁扁,用刀直接劃開,就是兩根寬麵條了。
霍青山誇她,“不錯。”
就是搓的不均勻,下鍋的時候一拿就斷了,最後就是寬短麵條。
霍青山眼尖,看到林盈盈手背上有幾個小紅點,忍不住蹙眉,握住她的手看了看,雪白嬌嫩的手背上點著幾個粉紅的點,一看就是被濺起來的油星燙的。
他心裡不得勁,親了親她的手背,“以後彆熗鍋了,直接加水煮開,再倒點油進去也一樣。”
林盈盈看著以前那麼正經害羞的霍青山現在竟然能很自然地親她,她反而有點害羞了,嗔了他一眼,嬌滴滴地道:“它說還要親親。”
霍青山卻不親了,小媳婦渾身上下都勾引他,勾引了以後卻又不負責。
這時候隔壁趙紅妮兒在喊:“妹子,快來,給你幾條凍魚。”
林盈盈聽見立刻跑出去,笑道:“嫂子,還有魚呢?”
趙紅妮兒:“孩子他爹讓人送回來的,上午帶人去尋摸魚了呢。他們那邊屯子裡有人破冰下網,他們去幫忙就能分一些。”
以前他會叫上霍青山,現在體諒林盈盈剛來,他就沒叫。
趙紅妮兒說著,舉起一隻大簍子讓林盈盈接過去。
林盈盈:“……”說好的幾條凍魚呢?結果是半簍子!
她可舉不動,就讓趙紅妮兒直接倒在地上,她撿到那邊去繼續凍著。
趙紅妮兒明白過來,哈哈一笑,就直接把魚扣地上了,“可趕緊收拾啊,要不回頭那些貓啊狗的來偷吃!”
林盈盈道謝,趕緊去拿個盆和簍子來裝。
趙紅妮兒的三個兒子看她蹲在地上撿魚可費勁了,老大梁大力拿著一根細長的竿子在地上一撐,那竿子繃起來的時候,“嘣”的一聲,他就借力彈過來了。
他過去幫林盈盈撿魚,語氣和動作都有些粗魯,“哎呀,你笨手笨腳的,你起開,我幫你撿。”
他三下五除二,嘩啦嘩啦地就把半簍子魚給劃拉進去了,全程比林盈盈撿那五條魚的時間還短。
林盈盈:“…………”
撿完了,他還幫忙把魚搬到房門口,然後跟霍青山打了聲招呼,又嘣的一聲蹦回去了。
林盈盈全程看得目瞪口呆。
這要是霍青湖和謝雲來,這幾個孩子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她興奮地跑回去跟霍青山說梁大力的奇特。
霍青山笑了笑,“他打彈弓、爬樹、跑步、遊泳、下河拿魚都很厲害。”說實話他對梁誌國家幾個孩子,比對自己弟弟們熟悉,因為接觸多。畢竟他15歲以後在軍營的時間遠遠超過在家的,對弟弟們的成長沒有多少參與。
林盈盈哇哦一聲,“好厲害哦。要是青湖和謝雲在,肯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她忍不住開始抱著霍青山的腰撒嬌,“青山哥,你說來年暖和了,我們讓娘帶著青霞和青湖、謝雲來住,行不行?”
霍青山垂眼看她,眼中閃過驚訝之色,隨即淡淡道:“你當我司令呢?”
帶著老母親、弟弟妹妹們來隨軍,以他現在的營長身份,差得遠呢。
林盈盈一本正經道:“你怎麼那麼死板呢?誰說他們是隨軍了?他們是來走親戚的!”
她越說越覺得行,這樣她就有人作伴,也有人做飯吃咯。
霍青山:“他們在這裡沒有工資,也不能賺家裡的工分,那就沒有口糧,吃飯會麻煩。”
林盈盈拍拍胸脯,豪氣道:“我要工作賺錢!”
霍青山這一次笑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