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七點多了, 林盈盈還癱在被窩裡不想動彈,渾身都懶洋洋的,小指頭都一動也不想動。
這男人太悶騷了,蔫壞的, 她說什麼他都說好, 結果最後還是按照他的節奏來了。好氣哦。
雖然她從霍青山嘴裡問了事情的關鍵情節,但是這人沒文采且說話惜字如金, 彆人數萬字說不完的東西他能一百個字搞定。
早飯後她先去找了高政委, 高政委嘴巴嚴為人又和氣, 而且身處高位又是政工乾部, 還是團裡的老母親, 大事小事沒有他不知道的。
她問許卓然和霍青山的事兒,高政委卻也沒瞞她,反而很認真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免得她多想冤枉霍青山影響夫妻感情, 也避免她對許卓然有看法影響大家相處。
其實事情很簡單。
許卓然他們文工團曾經在輾轉各部表演的時候遇到山崩被迫堵在山裡,霍青山接到命令帶隊前去營救。在營救過程中, 許卓然和幾個文工差點被斷裂下來的大樹枝砸中,多虧霍青山眼疾手快從旁把大樹枝頂開。他們安然無恙,可他卻受了傷, 肩頭被劃破流血。當時他急著執行任務, 隨便包紮一下便走了,並沒有當回事。
從那一刻許卓然就注意到他,回去以後和人打聽他的身份,知道他是年輕有為的連長就心思活動, 悄悄找高政委讓給做個媒人。
那時候霍青山還沒對象呢,高政委覺得也是英雄救美的好事, 就把霍青山叫去問問。結果他剛露出要介紹對象的話風,霍青山就果斷拒絕,連女方的名字都沒聽到。
看他真沒結婚的意思,高政委也就沒再提。
其實高政委不知道的是,霍青山拒絕做媒以後,許卓然是想自己接觸霍青山的。可霍青山這人悶得很,又不喜歡像彆人那樣往文工團、通訊連紮堆湊熱鬨,要找他一次可不容易。因為種種原因,也沒那麼多見麵機會,事情也就淡下去了。
誰知霍青山今年回家探了個親,就火速打申請要求結婚,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等他回來,許卓然知道以後就有些不甘心,覺得他之前跟高政委說不結婚,怎麼回家探個親就結了,難不成家裡的婆娘會比她好?
她認定霍青山是迫於家裡的命令才在鄉下結婚的,畢竟霍青山從小就被他娘安排娶媳婦的事情部隊裡有不少人知道。
高傲讓她有些亂了方寸,就在部隊轉移的途中找了個機會堵著霍青山問清楚。
霍青山工作忙,根本沒有時間和女同誌閒聊。當時看她忸怩不說正事,他就直接說自己有媳婦了不能隨便和女同誌接觸,轉身要走。
他這句話反而刺激到許卓然,讓她負氣表白,難道自己會比不上他鄉下的媳婦?
霍青山根本沒按照她的思路走,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叫什麼,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都說有媳婦了,她還說那樣的話,分明就是思想有問題!
不等許卓然說完他就直接走開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事情過去他就丟到腦後去,也從沒跟人提起過,直到這一次要給老丁相親,林盈盈在團部這樣那樣的提醒他,他才把許卓然和那個思想有點問題的女同誌對上號。
他不背後說人是非,對人又寬容大度,何況那事兒要傳出去對同誌影響不好,所以他也不想拿出來說。
林盈盈非要問,他也隻說關鍵問題,而且他也知道林盈盈是個嘴嚴的,不會隨意宣揚彆人的糗事。
再者他也怕林盈盈冤枉他,影響夫妻感情,他全心全意愛自己的小媳婦,若是被懷疑惦記彆人,那他可冤枉死了。
林盈盈也不是那種得著彆人一點小辮子就不放的人,雖然她對許卓然明知道霍青山結婚還要表白的行為有意見,但是後來人家也沒糾纏霍青山,她就原諒了。
不過還是要跟老丁說清楚的。
晌午霍青山想喊老丁來吃飯,結果老丁去送文茜了,晚上才過來吃飯,霍青山油煎了老頭兒魚。
看老丁那喜滋滋的模樣,林盈盈笑道:“老丁,是不是不用介紹女文工了?”
老丁眼睛亮亮的,瞅著林盈盈,然後做出一副不滿的表情,“我說弟妹,你們兩口子可不地道啊。”
他跟霍青山的個性截然相反,霍青山不喜歡打聽人的八卦也不說人是非,對人寬容大度,他卻是知道一點線頭就想扯出後麵的線穗子,否則睡覺都不香。
他威脅小兩口要把事情原委告訴他,否則他會懷疑霍青山對他有意見,故意破壞他和漂亮女文工的相親。
霍青山直接沒搭理他,給林盈盈挑了兩條大個點的老頭魚。這種魚個頭都不大,腦袋占了三分之一,刺也很小,滿身子都是肉,一般做之前就把頭剪掉直接吃身子。
他用筷子利索地把魚身夾開,將那一條刺拿出來,也不丟直接放在嘴裡自己吃掉,然後把最美味的魚肉放在林盈盈碗裡。
老丁羨慕地嘖了一聲,沒忍住也把碗遞過去,“老霍?”
霍青山:“我對你有意見,你沒點數?”
還來要魚,臉真大呢?
林盈盈就吃吃地笑,搶了一根刺放在老丁碗裡,“吃吧,彆說我們小氣不舍的給你吃。”
老丁:……等我有媳婦結了婚的!
他哼了一聲,“不用打馬虎眼了,我猜也能猜到。肯定是你以前和那個女文工相過親唄,然後你回家看到弟妹更漂亮,就……”
霍青山側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老丁立刻把嘴巴閉上了,然後把一條老頭魚直接放進嘴裡嚼吧嚼吧咽下去,“剛才的話我吃回去了。行了,你們甭跟我費勁解釋了,就是老霍不同意我和女文工相親,原因肯定是為我好。但是呢,老霍這人嘴嚴性子悶,也不會說人家壞話,我就不問了啊。你們呢,也放心,我這人雖然有點好說笑,但是事關女同誌的名譽我也不會沒輕重的,不會說什麼的。”
林盈盈笑彎了眼睛,誇道:“老丁真懂事。”她把魚盤子往老丁跟前推了推,“來,你多吃點。”
她又開始打聽文茜的事兒,她敏感地覺得老丁肯定有事兒,要不哪裡會那麼勤快去送人家?這一送還一天?
果然老丁也不害臊,就說覺得文軍醫人挺好的,直率大方,他想試試看,不過人家文軍醫還沒那個意思,所以他得多接觸兩次才能提。
林盈盈笑眯眯的,“老丁,追人這事兒我最拿手了。從小到大我追……”
沒等說完,她感覺霍青山涼涼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她笑得更加甜美了,“我追霍青山的時候總結了一套經驗,關鍵你得投其所好,然後膽子要大,臉皮要厚!”
老丁:“謔!有兩把刷子啊。”
他倆一頓飯嘀嘀咕咕說了半天,最後老丁心滿意足地走了。
飯後霍青山洗碗,他看了林盈盈一眼,“除了那個小洋鬼子,你還追誰了?”
林盈盈開始東張西望,啊啊啊地打馬虎眼,她承認自己是顏控,小時候瞅著這個好看那個好看,不管是正太還是小舅舅的同事,她都追著看過。
隻是看啊。
她趴在霍青山肩膀上,親了親他的臉頰,笑道:“我看來看去,還是你最好看,所以我選擇嫁給你啊。我可沒說要嫁給他們呢。”
霍青山微微側首,淡淡道:“是麼?”
林盈盈響亮地回答:“當然!”
霍青山就笑了,並沒有再糾纏什麼,而是跟她說寫家信的事兒。他們家的信都交給林盈盈寫,他跟著落款就行,唯獨寫給林爸林媽的信,他要單獨說幾句。
老丁這裡解決了,趙潔芬那裡林盈盈就直接推掉,就說老丁前陣子剛看中一個女同誌,正接觸呢,這邊就不耽誤人。趙潔芬也沒說什麼,回頭隻管告訴許卓然就是,可許卓然卻不大高興,莫名覺得有一種羞辱感。話裡話外帶上了不明顯的刺,讓趙潔芬無從接話,也隻好裝不知道,以後不再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了。
晚上六點鐘林盈盈和霍青山就上炕了,她想了想又纏著霍青山問:“那要是她纏著你表白,你是不是就答應了?”畢竟她就是靠死纏爛打把他拿下的。
霍青山:“不會。”
林盈盈不信:“怎麼不會?我纏著你你不就答應了?”
霍青山慢條斯理地解著自己的棉襖扣子,“不一樣。”
林盈盈問有什麼不一樣,他又不肯說了。最後林盈盈隻能使出殺手鐧,拿繩子給自己棉襖繞了幾匝打個死結,看他怎麼辦!
霍青山無奈又好笑地看她,她有時候真的幼稚呢。他直接把她拎過來,慢慢地幫她解胡亂打的死結,緩緩道:“我隻想要你。”
首先他讓纏,她才能纏。
她纏著他,他沒有覺得煩而且心裡是歡喜的,隻是怕自己配不上她,也覺得她可能就是一時貪玩罷了。如果彆人纏著他,他是一定會嚴詞拒絕的,斷然不會像她那樣試探試探再試探。
他一開始對她的拒絕,是尊重她,愛護她,隻要明確她真的不是好玩胡鬨,是真的要嫁給他,他自然樂意。
再者第一次見到她,她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就印在了他心裡,當然他這種性格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這件事倒是讓林盈盈開心了。
之前她總覺得自己主動纏著霍青山,他才娶她的,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彆的女孩子纏著他追求他,他也會心動答應呢?要是這樣,那她就不是他唯一的小可愛了呢。
現在霍青山對她的迷戀讓她相信,他是真的願意讓她纏的,而非誰都可以。
過了兩天霍青山他們又開始伐木,林盈盈則去學校當老師,帶著小孩子們玩遊戲、唱歌跳舞、識字、講故事,還帶著他們排練節目,每天吹吹打打嘻嘻哈哈,一個個過得要嗨上天。
原本學校沒幾個孩子要去讀書,都是家裡打著罵著去,現在被林盈盈一吸引,大的小的一個個都搶著要去,那三間屋子都裝不下了。
林盈盈來者不拒,就讓人把課桌椅靠牆放,然後孩子們圍成圈一排排坐,她在中間。
沒兩天她就把一幫孩子給收攏了,就連熊孩子都沒落下。
熊孩子李建設他爹被霍青山的幾個連長操練得不行,最後沒轍悄悄找老丁講情,最後老丁讓他好好管兒子,彆欺負老師就行。李副營長就把兒子胖揍一頓,讓他要學會尊重老師,否則每天都有一頓好揍。
然後小學生李建設在妖精老師跟前就成了個乖寶寶。
而團部關於從內地招工的申請也得到了師部的批準,讓從來年開始嘗試。他們幾經開會推敲,最後從幾個縣定了招工任務,其中就有霍家村所在的縣和公社。
而林盈盈也接到了小舅舅和外公外婆的信和包裹,他們讓人給捎來的年貨,主要是一些臘肉鹹肉臘腸等,這東西保存期長,不怕壞,還有好幾箱肉罐頭、奶粉、白糖等。
現在林盈盈和爸媽、外婆他們通電話很方便,因為團部、各營部都有電話,她隻需要去霍青山辦公室打就行。
林爸帶著林媽去了邊境分軍區,任務很重,甚至有一些小規模的軍事衝突。林盈盈擔心爸媽,每次看報紙或者聽霍青山說什麼,都要和媽媽通個電話才放心。
這一次打電話林媽告訴林盈盈一個消息,葉之廷參軍以後表現突出,現在被調往林爸的所屬部隊,成為通訊連的骨乾。
林盈盈就大大方方地祝賀他,還讓林媽轉告他。
時間進入冬至月以後,天氣越來越冷,雪也越下越大,尤其接連幾場大雪以後,外麵那雪就有半米多厚,已經不能出去工作,家家戶戶就窩在家裡烤爐子,吃烤地瓜、土豆、栗子。
當地的老百姓們喜歡燉上一鍋白菜土豆什麼的,然後湊堆呼呼啦啦地打麻將,一鍋菜和饅頭吃一天。不打麻將的老婆子們則紮堆去誰家炕上貓著,抽煙袋、閒嘮嗑,或者也玩玩撲克,做做針線。
不少大人還發現學校是個好地方,因為林老師總是有新奇的節目,調動著孩子們的積極性,讓他們整天樂不思蜀的,於是他們也去學校,就當看節目了。
林盈盈整天去上課,每天屋裡都生著火爐子,空氣乾巴巴的,她說話再多一點,嗓子就受不了。
這日一早起來她就開始嗓子疼,啞啞的,說話都不脆亮了。
她伸著脖子乾咳了兩聲,嘶啞著聲音,“霍青山……霍青山……”
霍青山正在下麵熬小米粥呢,他端了蜂蜜水進屋,“喝點水潤潤嗓子。”
林盈盈戳了他一下,“都怪你!害得我嗓子都啞了。”
白天霍青山不去上工的壞處就是他晚上的精力特彆旺盛。
霍青山心疼她,喂她喝了水,“我讓你小點聲的。”
林盈盈立刻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嗷~你還倒打一耙!你以後吃過晚飯去找人操練倆小時候再回來睡覺!”
霍青山:“好,聽你的。”
結果等吃過早飯林盈盈的嗓子也不好,她讓霍青山給看看,他用手電筒照著瞅了瞅,扁桃體都紅腫,略微有點發炎。
霍青山就要帶她去醫務室找軍醫看看,拿點喉症丸吃。
林盈盈不肯,“最討厭吃那東西了,一粒粒草種子一樣,還要含在嘴裡,一股子怪味兒。”
這時候醫藥落後,很多西藥毒性很大,最好不吃,喝中藥又苦,她更拒絕。
霍青山:“這是上課累的。你以後上課兩天去一次,一次上半天,少說話。”
他之前數次提醒她,讓她上課不要那麼賣力,要適當休息,可她領著一幫孩子玩得瘋,她甚至比他們還瘋。
林盈盈卻賴他,“你咋不說是你不好?”
霍青山:“就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