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談戀愛吧五(1 / 2)

掌上明珠 北途川 13797 字 8個月前

27.

宋易這小崽子, 一看就是個小滑頭,半成精的狐狸,滑不留手的泥鰍。

一肚子心眼兒。

陸季行遠遠走過去踹了宋易一腳, 把人從女兒身上剝下來, 扔在了沙發上,擼著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樣子。被尤嘉擰著耳朵拉走了。警告他不要一點長輩的樣子都沒有。

陸季行氣得額頭青筋繃起,“我還說他一點兒晚輩的樣子都沒有呢!小兔崽子, 我女兒許給他了嗎,還叫老婆,我抽他丫的!”

都開始說臟話了。

涵養都不要了。

尤嘉捂住他的嘴巴, “得了吧,你年輕的時候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 的虧我爸糊塗不管事,我媽又喜歡你,不然你的狗腿也早斷了。”現在想想, 似乎陸季行那時候更不要臉一點。

陸季行哼了哼,倍覺沒麵子, 把尤嘉拎樓上去單獨教育了。

他自認他年輕時候比宋易聰明得多,至少有賊心有賊膽,有勇也有謀。

這小崽子就一身氣死人的本領。

尤靖遠拖著宋易的領子也把他拎到了露台上, 說要跟他聊聊天。

“咱們呢, 隨便說說話。”那陰惻惻的臉, 實在是不懷好意。

憫之要跟著去, 被舅舅橫了一眼, “男人跟男人講話,小孩子遠一點兒。”

憫之哼了一聲,“你彆欺負他啊舅舅。”

尤靖遠沒好氣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女生外向。”

“你欺負他我就哭,據說新年第一天哭,一整年都沒好運氣的。你如果忍心你就隨便吧!”

喲,還威脅他。

尤靖遠踹了宋易一腳,“你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

宋易乖巧地點頭,“嗯。”

像陽光,像雨露,像晴空下的雲朵,像日出,像黎明,像一朵花綻放光彩,像流水緩緩漫過荒原,像所有奇跡般的瞬間,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美好。

他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所以這輩子才能遇見她。

露台上有風,雪沫子被風卷過來,陸遙之眯了眯眼,看外麵黑壓壓的山體綿延,城市燈火綴在天邊,遙遠模糊得像是迷離的夢境。

露台的門開了,舅舅扯著宋易大步跨了出來。看見他們,輕輕揮了下手,“先進去,我跟這小子有話說。”

室內的暖氣和冷空氣有一瞬間的交換,仿佛能被身體感知到,陸遙之感到久違的寒冷,他打了個噴嚏。

端坐的陳翎在尤靖遠進來的時候便像是被觸碰到某根神經一樣,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在他打噴嚏的那一刻,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張紙巾來,微微彎身,遞給他。

他接過來,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進去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了房間。

從露台進去,要穿過兩扇玻璃門,一個回廊。陳翎安靜地綴在陸遙之身後,像每一次的活動或者演出,她習慣這個位置,能讓她第一時間觸碰到他,也能讓她時刻觀察到他。

並不是出於私心,她有著嚴謹的工作信條。

但也並非沒有私心,經紀人和自己的藝人之間有一種異樣的親密,有時候兩個人獨處,她這樣看著他,總是生出一種恍惚的曖昧出來。

她會及時扼殺的,她有這個能力。

但偶爾,也會失控。

像剛剛。

她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或許是氣氛太好了。

在除夕夜,她和父母鬨得很僵,因為弟弟的事,母親在電話裡聲嘶力竭地喊著,“你滾,你彆回這個家了,永遠彆回來了,這個家不需要你這種白眼狼。”

白眼狼,她反複咀嚼了這三個字,就像有一把刺刀把心臟狠狠剜了幾個窟窿。

她大學就開始賺錢了,兼職,拿獎學金,自己負責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生活捉襟見肘。父母到處誇耀自己有一個能乾的女兒,什麼都不要他們操心,她靠著那點兒微薄的被認可的滿足,也覺得所有的苦都沒什麼了。

後來媽媽生病了,她拿了自己積攢下來的下學期的學費給家裡,爸爸熱淚盈眶,說簡直是救命的錢,她的眼淚也被催出來,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填滿了。她覺得哪怕接下來要加倍兼職,也沒關係了。

但那半年好像什麼都不順利。

家教的學生突然出國了,終止了合約,之後一直沒能找來這種薪金高一點的兼職。

課業的實踐數據出了問題,整個組的人被罰重新做,她的課餘時間一下子變得少了起來,其中一個組員鬨脾氣,然後煽動其他人都罷工不做,作業越拖越久,她在焦慮失眠中獨立完成了全部工作,忍無可忍地去和對方攤牌。她沒有好的人緣,對方有,於是她被宣傳成一個極品、自私、自以為是、故作清高、不合群……的奇葩。

她被孤立了。

在大學裡一個朋友都沒有,說起來確實是可悲啊!

她的獎學金和助學金因為一些人故意作祟,同時被取消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在深夜裡痛哭流涕。但眼淚是不值錢的。

她滿含歉疚地跟父母說,自己下學期的學費可能不能自己交了,請他們幫幫忙。

幫她拿一半就好,她那姿態,已經近乎祈求了。

媽媽盤問了她近一個小時,最後罵她沒出息,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去和老師求求情吧!或者去求求同學。錢我是不會給你的,家裡今年資金緊張,你又不是不知道,媽媽剛做完手術,你就是這樣孝順我?”

有時候,人很堅強的。

她沒有求人,也沒有再求父母,她還是活了下來,順利畢業了。

離開了大熱的經濟行業——她本就不喜歡,被父母威逼利誘著去報的專業,說是前景好。

她去一家小工作室當星探,挖掘了兩個女星,後來火了,她直接被提拔為一把手,工資翻了一倍。

那一年她二十二歲,無畏地在成人世界裡闖蕩,義無反顧,豪氣衝天。

然後铩羽而歸。

公司涉嫌違法,很快倒閉了,她被拘留調查,最後無罪釋放,但工作沒了。

在餐廳端過盤子,去咖啡店做過收銀,也去了公司做文秘,替人背鍋,被人騷擾,辭職又搬家。

諸事不順。

最後去了一家大的娛樂公司做後勤,工資很少,也很累,但至少她在裡麵感到了安全和穩定,隻是一眼看不到頭的平庸有時會讓她迷茫,有時候也會恐慌,是不是一輩子就這樣了。

直到被指派給陸遙之做助理,她顛簸的一生好像才終於結束了。

他是個很好的老板,不體貼,不溫柔,但卻擁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他什麼都看得清楚,所以隻要真誠地對他,就可以得到他的信任。

她從他身上找到了存在和自我價值,她一向厭煩這世界複雜的爾虞我詐,她希望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不用偽裝,全心全意付出不會被辜負,努力不會被淹沒。她想要得到這世界的回應。

陸遙之給她了。

陸遙之手插在口袋裡,步伐很緩慢,他在思考,思考一些事情。

有很多捋不清的情緒糾纏在胸口。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就像他不喜歡陳翎在跟她訴說成長經曆的時候,他那突如其來的心痛。

這不像話。

前麵人忽然停了,陳翎在出神,所以沒有發覺,一頭撞在他的背上。

老實說,這是四年裡,她第一次犯這樣的錯誤。

“對不起,抱歉。”她忙後退了一步。

陸遙之已經轉過了身,漆黑深邃的眸子鎖在她身上,在這寂靜逼仄的空間裡,他的聲音顯得冷淡卻清晰,“你談過戀愛嗎?”

陳翎愣了下,緩緩搖了搖頭。

她這樣的人,又配去談戀愛嗎?

誠然,一方麵是家庭原因,一方麵是她自己,她太過悲觀冷靜內斂克製,她沒辦法在諸多的不幸之中,厘清自己的情緒,然後為自己留一片乾淨純潔之地,去熱愛擁抱這個世界。她有些濃重的自我厭惡的情緒。

“我也沒有。”陸遙之說。

陳翎抬頭,疑惑看他。

他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試試。”

陳翎呆在原地。

像聽到了神詔,但神是不會理會他們這些凡人微不足道的狗屁煩惱的。所以她覺得自己大約是幻聽了。

他還在看她,目光很淡,但唇抿得很緊,漂亮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如果仔細去看,會發現他放在口袋裡的手在不經意地摩挲——有一瞬間,他感覺到了緊張這種從小到大在他身上絕跡的東西。

陳翎終於沒辦法欺騙自己,她真的聽到了。

不是幻聽。是真的。

“為……什麼?”她聲音很輕,近乎機械地發問,然後又堅定地問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陸遙之依舊看著她,目光專注而認真,他在仔細地看一個好像忽視了四年,卻無時無刻不在眼中的女人。她很漂亮,但稱不上有魅力,因為總是很嚴肅,很少見她笑過,無論麵對誰,哪怕是麵對本該親近的他,也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或許是太壓抑自己了。

讓他很想看看她鬆下肩膀的樣子。

他回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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