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好哄(2 / 2)

她真的不好哄 芒厘 21768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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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旖睡前給陸夫人沈明詩打視頻電話的時候,不免說起這事兒。

“媽媽,你都無法想象,她跟我長得有多像!”陸星旖的吃驚一直到現在都無法淡去。

沈明詩笑著和女兒說話,剛端起酒杯放在唇邊要喝。聽到這話,她拿著高腳杯的動作一頓,笑意也頓住,“你說什麼?”

陸星旖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今天遇到了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女孩兒,是雲十一中的,跟我長得特彆特彆特彆像!”

沈明詩突然放下酒杯,“你先等下,寶貝,我去把你爸爸叫來。他說他也想你了。”

她站起來時,身體晃了晃,險些站不穩。仔細看過去,她的臉色也有些異樣的白。

陸星旖把手機擱一邊,對著自己,然後騰出手在卷頭發,也沒察覺沈明詩的不對勁。

陸為修在書房忙工作,沈明詩敲了一下門,等不及他應就擰開門把進來了。陸為修的眼神有些疑惑,沈明詩急急地指著手機,“旖旖的視頻電話。”

陸為修從她的神色中品出了不對勁,他摘下金邊眼鏡,起身,“哎,來了。”

他走到沈明詩身邊,半摟著她,看著屏幕裡的大女兒,“旖旖,今天怎麼樣?還適應嗎?”

“很適應,你們彆亂擔心啦。”陸星旖彎了彎眼,“你們早點睡覺哦。”

沈明詩急切道:“寶貝,剛才你跟媽媽說的話再說一遍,讓你爸爸聽聽。”

陸星旖有些奇怪,她都已經說了兩遍了。不過也的確是挺稀奇的事兒,媽媽震驚也是情理之中,於是乎,她說了第三遍。

說完後,她終於發現了父母的表情好像不太對,尤其是父親,嚴肅,且凝重。母親則顯得很恍惚。

陸老從福陀山回來後就把他們和老太太叫去說了一通話,將空山大師的話原原本本照說了一遍。他們聽完,皆是大驚。

空山大師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是每句話拆開來看他們都懂,合起來他們卻是不懂了。

——亦或者說,他們不想懂,也不敢懂。

這太荒謬了!

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陸星媛是他們從小寶貝到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就不是親生的呢?

遇到這種事,第一件該做的應該是去驗DNA,可是他們遲遲動不了身。最終還是老夫人要去,可是她才剛走了一步,就被陸老拉住了。這位頭發都已經花白的老人,臉上滿是痛苦和掙紮,他衝妻子緩慢地搖了搖頭。

再讓他……猶豫一下吧。

老夫人看向兒子兒媳,發現他們俱是一樣的想法和選擇,不由搖了搖頭,“糊塗!”

龍是龍,鳳是鳳,混淆不得!

沈明詩彆開眼,不敢與婆母對視。

這可是她辛辛苦苦養了十七年,從一個小不點兒養到現在這樣亭亭玉立的女兒呀。怎能、怎能因那什麼勞什子大師的一句話就去質疑她的真假呢?再說了,孩子就是孩子,哪有什麼真真假假一說。

可是她提不起來的興致與通紅的眼眶,在昭示著她心底裡已經是信了那位大師的話了,不過是不敢麵對、拒絕麵對罷了。

老夫人還是沒有逼他們,留下一句“隨便你們吧”就起身回屋了。

但無論是陸老還是陸為修夫婦,都知道這個“猶豫”的時間不能太久,也不允許太久。

就在沈明詩瞅得日夜難安的時候,接到了陸星旖的電話,她為了不讓大女兒擔心,硬是撐出一副正常的模樣,甚至滿臉溫柔的笑意。但這虛偽的偽裝,在聽到陸星旖說的話後,徹底崩塌。

陸為修還好,他還能維持住鎮定,與陸星旖正常問答。

“旖旖,你說的那個孩子,跟你很像?”

陸星旖點頭:“是呀,而且她的名字裡也有個‘星’字哎。真的特彆巧。”

這何止是巧了。

沈明詩抓緊了丈夫的手,眼中止不住地冒出淚水。

哪有這麼巧的事呀?那孩子……

如果媛媛真不是他們親生,那,那孩子,不就……

沈明詩痛苦得整顆心都絞在了一起。

陸為修又何嘗不是。沈明詩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她,好嗎?”沈明詩遲疑了下,問。

這是什麼問題?

陸星旖皺起眉,“挺好的呀。”

陸為修笑道:“旖旖,你媽媽今天有點不舒服,我得催她去睡了,你也早點睡覺,知道嗎?”

陸星旖了然:“這樣啊。好,媽媽你乖乖去睡哦。”

沈明詩捂著快哭出來的嘴,點點頭,按斷了視頻。

視頻一斷,她就撲在了丈夫懷裡大哭起來。

她早就繃不住了。連日來的崩潰在這一刻儘數發泄而出。

陸為修亦是眉心緊擰,連聲歎氣。他的大掌輕撫她的背部,緩解她的痛苦。片刻後,終於是忍不住道:“明日……我們去醫院吧。”

沈明詩的手攥緊了他的衣服。

半晌,他才察覺到她輕微的點頭。

這時,陸星媛來了,她敲響書房的門:“爸爸!我可以進來嗎?”

安安靜靜的沈明詩突然搖頭,緊緊閉著眼睛,看起來痛苦極了。

陸為修哪裡忍心。他歎了口氣,“媛媛,爸爸在開會,你先回去。”

陸星媛奇怪,明明她看到媽媽進去了呀。不過陸為修這樣說肯定是有事情,她沒有硬要進去,癟了癟嘴:“好叭,那我先走了。爸爸你待會來找我,我新學了一個曲子,彈給你和媽媽聽!”

陸為修囁嚅著唇,好不容易擠出來一個“好”字。

隨後便聽到陸星媛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離開聲。

沈明詩突然抓著陸為修的衣服,掙紮道:“老公,我們……明早就去,明早就去……”

她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簡直生不如死。萬一……那位大師是胡說的呢?萬一,他看錯了什麼呢?

沈明詩深呼吸著,平靜著心緒,她站好,想出去,“你繼續忙吧,待會早點回屋休息,彆熬夜。”

陸為修捏了捏眉心,頷首。

沈明詩回到一樓客廳,想再喝點酒。

家裡傭人正在收拾,被她叫住,“不用收了,你先下去吧。”

周姨趕緊放下了手裡的紅酒,笑了笑:“哎。我還以為您不喝了,想著給收起來呢。”

沈明詩擺擺手,“你去下兩碗青菜麵,我看嘉實嘉辰快回來了,該是餓了。”

兄弟倆去射箭館射箭了,這一去就是一晚上,使了那麼多力氣,哪能不餓。

周姨應了一聲,瞅著沈明詩的臉色,又忍不住問:“夫人,我看你這兩天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啊?”

沈明詩苦笑,手撫上臉頰,有這麼明顯嗎?

她剛想吐幾句苦水,又想起陸老說過的,這事情一個字不許對外透露,她又給咽了回去,“公司的事罷了,快解決了。”

周姨仍是笑著點了點頭,“那就好。”

她的眼底卻有著遲疑的似信非信。

陸家人這兩天實在是太不對了。彆人看不出來,孩子們年紀小也看不出來,但她在陸家工作這麼多年,跟陸家人如此熟悉,哪裡會看不出來呢?

她擦了擦手,去了廚房,“哎喲,兩位少爺該到了,我得趕緊著嘍。”

她前腳剛走,後腳就傳來車子的聲音。司機送兄弟倆回來了。

沈明詩剛要迎出去,樓上就傳來陸星媛特有的腳步聲。急急的,小皮鞋的聲音。

“是哥哥弟弟回來了嗎?”陸星媛下樓來,歡歡喜喜地。

沒人注意到沈明詩動作一僵。

她現在對媛媛的心情太複雜了。

好在陸星媛忙著去找哥哥弟弟,還沒來得及找她。陸星媛直接去了院子裡。

陸嘉實抱住撲過來的妹妹,寵溺地揉揉她的頭:“今天在家乖不乖?”

陸星媛得意地昂頭:“當然乖啦。”

沈明詩見他們竟在外麵聊起了天,無奈地走出來喊他們:“快進來,在外麵乾什麼呢。”

陸嘉辰三兩步走過去,摟著她肩膀說著今天的戰績。

說著說著,卻發現沈明詩的情緒好像不太高,提不起來的樣子。

陸星媛也正跟哥哥說這事呢,“哥哥,媽媽今天好像不太舒服。”

陸嘉實眉眼微凜。

他比弟弟妹妹們大一些,早早的就被爺爺父親帶在身邊鍛煉,少年早熟,聞言,拍了拍妹妹的手:“你先去找弟弟玩,我去和母親說說話。”

少年三兩步追上母親,陸星媛不樂意了,怎麼呢,都跟媽媽去了?她也要。陸星媛癟著嘴,也追上去,試圖去跟弟弟搶媽媽的手臂摟著。

弟弟寵她,裝著搶幾下也就給了,沒想到卻在她接觸到媽媽手臂的一瞬間,沈明詩竟是反射性地收回手。

陸星媛愣住了。

陸嘉實陸嘉辰也愣住了。

三雙眼睛齊齊看向沈明詩。

沈明詩也沒想到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會這麼大,她嘴角微動,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

幾秒鐘的時間,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

她終於找到了理由:“都理媽媽遠點,媽媽有點感冒,怕傳染給你們。”

原來是這樣啊。

陸星媛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媽媽不喜歡我了呢!”

陸嘉辰嗤了一聲:“媽媽不喜歡誰也不會不喜歡你啊。”

沈明詩抿緊唇。

好在三個孩子打打鬨鬨,也沒意識到她的不對勁了。

進了屋,周姨把麵下好了,看到三個孩子,揚起笑道:“餓了吧?我給你們下了青菜麵。媛媛餓不餓呀?想不想也吃一碗?”

陸星媛搖頭:“周姨,我要一杯牛奶,熱的。”

“好,你是不是要和哥哥弟弟們玩?等你要去睡了我再給你熱,省得涼了。”

周姨最妥帖不過了,又再貼心不過了。

陸星媛連連點頭,轉身又開始纏著陸嘉辰想打遊戲:“你就帶帶我嘛。”

姐弟倆玩鬨,不知為何,沈明詩看得卻更難受了。陸嘉實不動聲色地撫著母親的肩膀,“媽,我有點事想跟你說,你陪我去我的書房好不好?”

陸星媛興奮地湊過來:“哥哥!我也想聽!”

陸嘉實搖搖頭:“是公司的事情,媛媛乖,你聽不懂。”

既是公司的事,那讓她聽她也不肯的,枯燥又無趣,陸星媛繼續纏著陸嘉辰去了。

周姨見陸嘉實要走,忙道:“麵好了!吃完再去吧?”

陸嘉實擺擺手:“嘉辰吃吧,我不吃了。”

直覺告訴他,家裡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嘉辰嘟囔了一句:“怎麼都奇奇怪怪的啊。”

他衝周姨咧嘴:“我哥不吃我吃,嘿嘿,周姨,給我來一大碗!”

周姨笑著說好,又忍不住遲疑地看了眼陸嘉實和沈明詩離去的背影。

不對,很不對。

陸嘉實想問什麼沈明詩都知道,但是她不能說。在調查清楚前,誰也不能說,否則太容易傷害到他們了。

沈明詩揉揉他的頭,欣慰道:“媽媽真的隻是有點不舒服,過兩天就好了。我們嘉實最懂事了,都知道關心媽媽了,媽媽很開心。”

陸嘉實不信這話,卻又不得不信。他歎口氣:“媽,我已經長大了,如果……家裡有什麼事,我希望我也可以幫你們分擔。”

沈明詩眼眶濕濕的,她很開心,她教導出來的孩子們都很好。就是不知道……那個遺落在外的孩子,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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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勸爸媽早點睡,但陸星旖作為當代年輕人,肯定是不會這麼早睡的。她又做了一套題,做得頭昏腦漲的,忍不住起身去外麵走走。

集訓的地方距離市區比較遠,酒店是個山莊式酒店,走出住宿區就是一片跟風景區一樣的地方。陸星旖一眼就看上了外麵的湖,因為湖上有個亭子,還有座橋。她記得小時候跟爸媽去度假的時候就住過一個叫什麼什麼山莊的地方,裡麵跟這裡很像,她和媛媛最喜歡在橋上玩了,還喜歡一起欺負陸嘉辰,那個傻子最好欺負了。

想起弟妹,陸星旖就忍不住笑。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照,想給陸星媛發過去。卻在放大的時候,她看到了橋上竟然有個人。

再放大,那個人竟是坐在橋邊,晃悠著腿。

陸星旖想了想,不會……有人要輕生吧?!

社會新聞上那些輕生的例子突然一個個地鑽進了她腦子裡。

陸星旖有點慌,她趕緊跑了過去,跑了兩步又覺得動靜太大,不得不慢下來,悄聲走過去。

走近了,她才發現這人竟然是白天遇到的許星搖。陸星旖瞬間被嚇住了,她整顆心都慌了起來。

陸星旖憋著氣,生怕露出半點聲響,趁她不注意,她又試著伸手拉她。拉了半天,她終於拉到許星搖的衣領了。陸星旖簡直要喜極而泣——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兩秒,對方突然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陸星旖嚇得驚叫出聲。

差點把手裡好不容易抓住的衣領給扔了。

不過陸星旖理智尚存,無論如何,她還是緊緊抓著許星搖的衣領。她都快哭了,“許、許星搖,你彆……想不開啊。”

許星搖頭疼。

她隻是來這裡吹吹風,怎麼就想不開了?

一天的高強度訓練下來,她有點疲憊,出門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裡。

遠離市中心,連天都藍了,漫天繁星,像極了幼時在外婆的小院裡看到的天空。

那個蒼老的老人將她摟在懷裡,溫柔地輕撫她的背,給她指著天上的星星,教她星星的名字。即使她從小就像隻刺蝟,不喜旁人觸碰,可她卻格外眷戀老人身上皂角的味道。那些星星的名字在她心裡鐫刻著,後來接受了教育,有了查資料的條件,她專門去查了查,發現有外婆說錯了其中的幾個星星的名字,但無所謂了,那些名字早就刻在了她心底裡。

……外婆那裡連個電話都沒有安裝,她已許久不曾與外婆說過話了。

她許星搖,有父有母,卻像極了一個孤兒,渾身生冷,無人可依。前進之路,滿是荊棘,每一步都盈滿艱難,可後退即是無邊懸崖,退一步就意味著粉身碎骨,她竟是……全然無路可退。

即使是燥熱的夏夜,她的整顆心也依然冰涼得沒有溫度。

橋邊有掛著串小燈作為裝飾,燈光吸引著許多小魚,爭相跳躍冒泡。許星搖看著它們,突然覺得若能成為魚的魚食,或許對這世界也是一種特殊的貢獻。

腦海中某根弦一動,很快她又推翻了剛剛的想法。被魚吃掉,一點點地吃掉,宛如淩遲,生而為人已經很難了,沒必要連死都自己為難自己,還是……換一種方式吧。

許星搖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這都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正欲起身離去,卻發現衣領被人抓住了。

她好奇地回頭。

——然後就成功地嚇到了對方。

尖叫聲劃破耳膜。

許星搖:“……”

她發誓,她長得一點也不恐怖,表情也並不猙獰。

這姑娘哦,膽子怎麼可以這麼小。

許星搖無奈地看著死死攥著自己衣領不肯放的手,試圖解釋:“我沒有想不開。”

她歎了口氣。

陸星旖才不聽。哪有醉漢說自己喝醉了?求死的人肯定也會撒謊說自己不想死的。

“你、你先彆說了,你你先上來……”她堅持,一副許星搖不上來就什麼都免談的樣子,一點鬆手的意思都沒有。

許星搖記得她這件白t是周淑蘭在買菜的時候遇見了有人擺攤,順便花了七塊錢給買來的,脆弱的質量可不允許被這姑娘這樣攥。為了衣服著想,她不得不“先上來”。

上來後,她原以為可以跟陸星旖好好說話了,沒想到陸星旖撒開嗓子就喊:“救命啊——有人要跳湖啊啊啊——”

許星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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