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詩在許星搖的房間裡哄了她許久, 直到最後她哭著入睡了,她才心疼不已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吻,在她身側躺下, 擁著她睡。
可真打算睡了, 她卻又睡不著, 隻借著月光偷窺女兒的睡顏。
她錯了, 她錯的太離譜了。
如果說十七年前是周淑蘭給女兒的傷害, 那十七年後, 帶給女兒二次傷害的人就是她。
在困得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前, 她腦子裡已然有了一些決定。
許星搖的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總感覺身後被人環著。醒過來時,身後卻沒人了, 空蕩蕩的, 但是被子給她裹得很好。
是誰,她也知道, 但她的身體難得沒有做出下意識地排斥的反應。
她抓了抓頭發, 起床。
往浴室走的時候,目光突然落在床邊放好的整整齊齊的衣服上。
是一套已經搭配好了的,她可以接受的風格的衣服。
她動作頓了頓,走過去, 拿起來穿上。
洗漱完, 她下樓的時候,卻發現陸家空前安靜。
隻是客廳的沙發上,好像坐著人。
許星搖走過去, 看了看, 發現是兩個她沒見過的老人。
看到她, 兩位老人突然站了起來, 目光灼灼。
陸老夫人的眼睛紅了紅,“你是搖搖吧?搖搖……我是奶奶……”
陸老的情緒也很激動,隻是他更擅長掩藏情緒,更習慣喜怒不形於色,所以隻是站在老夫人身邊,虛虛扶著她。
陸老夫人覺得血脈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她一直不太喜歡陸媛,原來是因為她並非陸家親生的孩子。而眼前這孩子,她卻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第一眼就心疼上了。
隻是這孩子明明和旖旖是雙胞胎,旖旖那麼健康,她卻瘦弱得讓人心疼。
老夫人指尖顫抖,想去抱抱她,許星搖卻是側身躲過。
又來了。
一個看著情深義重的陌生人。
現在看著是多好多好,可誰知道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呢。
老夫人看到她的抵觸,一時間不敢再碰她。
這時,沈明詩來了,笑著打破尷尬,“搖搖,這是爺爺奶奶。一大早上就過來了,等著你起床看看你呢。”
她早上有課,現在是上午六點四十。
一大早就過來?
那不是更早?五六點?
沈明詩知道她怕生,便趕緊緩和著氣氛:“媽媽做了米線,要不要吃?吃飽了要去上學咯。”
她用雞湯煮的,給這孩子補補身體。
“好。”她有些落荒而逃地走了。
沈明詩跟著去了。
卻又停下腳步,背對著陸老和老夫人,說:“爸媽,我決定把媛媛送走了。她不是我們家的孩子,我們養了她十七年,真的夠了。如果說隻是單純的抱錯,或許我還能把她和搖搖一起養,可是周淑蘭這分明是惡意抱錯,我也就無法說服自己繼續養媛媛了。她虧待我女兒十七年,我不是聖母,還待她的女兒多好多好。我和為修把周老太太,也就是周淑蘭母親接來了,送去了周淑蘭一家原來租借的房子裡,陸媛待會也會讓管家送去了那裡。從今以後,我們與她,再無乾係。”
沈明詩閉了閉眼,眼底是掙紮撕扯的疼痛。
做出這些決定很艱難,陸媛今後的日子有多難過她也可以想象。
她今天一大早就把這些決定同陸為修說了,並且雷厲風行地付諸行動。
直到昨晚,她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虧欠搖搖,她才知道她的搖搖受到了多深的來自親人的傷害。她憑什麼還在為彆人家的孩子顧慮呢?憑什麼還在想著陸媛的未來呢?
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的。
反正趁著昨晚周老太太傷了搖搖,她趁機把她們都送走。幫忙找地方安頓、每個月都給點生活費是不可能的了,她不跟他們討要都是好的了!
沈明詩恨得不行,不知世界上怎會有這些毒如蛇蠍的人。
陸老和老夫人沉默半晌,終於是點了點頭。
陸老道:“你做得很好。陸家是大家,血脈怎能容那等人隨意混淆。你這樣,不過是將她們各回各位罷了。”
隻是,他還是有些舍不得陸媛那孩子。怎麼說,也是從小看到大的,從小疼到大的。
“老爺子,你彆在這給我犯糊塗!你可想想陸媛親爸媽做的那些事吧!輪不到你心疼彆人家的孩子!”老夫人跟他多少年的夫妻了,他在想什麼,她輕易就能看出,直接開口就給打斷了。
陸老苦笑,“我也沒說什麼。”
“嘁。”
他摸了摸鼻子,沒再出聲。
畢竟,她說的,都在理。
自家的孩子都心疼不過來,哪有心思去心疼彆人家的孩子。
他決定這幾天再去趟空山大師那,給這孩子問問命數和今後吉凶。
“我去陪搖搖吃飯。”老夫人沒再搭理這老頭子,急著去餐廳了。
許星搖發現餐廳的桌上可不隻是沈明詩說的米線那麼簡單,還有剝好了的雞蛋,熱好了的牛奶。隻是她全不愛吃,就都撇一邊去了。
周德梅盯著她後腦勺,突然,似不經意地:“哎,二小姐起的晚了些,要是早半小時,說不定還能去送送你外婆。”
許星搖動作一頓。
“什麼意思?她去哪了?”許星搖原以為,外婆隻是還沒起。
畢竟老太太年紀大了,她又常年不在她身邊,老太太的作息她也不清楚。
“啊?二小姐不知道嗎?老太太一早就被夫人給送走了,親自送上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