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父親,也是最後一次回家。
想一想這些,賢妃越發覺得不甘。
多年深宮苦寂,不熬到眼前女人的地位,又是為了什麼?
“以後你再想省親,恐怕沒機會了吧?”
賢妃驚愕望著太後,完全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對方嘴裡吐出來。
可這屋中隻有她們二人,連第三人都無,不是太後又能是誰?
不知是不是錯覺,許是太後坐的地方光線有些暗,令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陰沉。
這樣的太後讓賢妃瞧著心中發毛,哪還有剛進來時一老二小圍坐讀書的那種溫馨。
太後不錯眼珠盯著賢妃:“怎麼不回答?”
賢妃越發摸不準太後的心思,訥訥道:“太後說得是,妾如今身體不好,經不起這樣的顛簸——”
太後笑笑:“即便你經得起,皇上恐怕也不會答應了。”
“太後——”賢妃震驚更甚。
太後究竟什麼意思?那日讓常嬤嬤暗示她過來請安果然不簡單……
“賢妃,你心中明白,你與齊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大不如前,甚至可以說遭了厭棄。”
賢妃坐不住了,從小杌子上起身,蒼白著臉道:“妾愚鈍,請太後明示。”
“明示?”太後反問。
賢妃點頭:“太後仁慈寬厚,會對妾說這番話定然大有深意,隻是妾愚鈍想不明白,還請您明示。”
太後笑了:“哀家有件事,想借你的手去辦。”
賢妃心頭一跳,垂眸道:“能替太後做事是妾的榮幸,不知您有什麼吩咐?”
太後緩緩啜了兩口茶,把茶盞往桌幾上一放,不緊不慢道:“哀家想要福清的命。”
賢妃捧在手中的茶杯直接跌落,摔得粉身碎骨,可這些都不及她此刻驚駭至極的心情。
她往後退了兩步,震驚望著太後,似乎從未認識這個站在最高處的女人。
她是不是聽錯了?
“怎麼,嚇到了?”太後睃了賢妃一眼,語氣冷淡。
賢妃張張嘴:“妾——”
太後冷笑:“哀家還以為你沒有什麼可失去,已經無所畏懼了。”
“太後,妾不明白——”
“不需要你明白,哀家隻問你做不做。”
賢妃白著臉遲遲沒有回答,敏銳從太後眼底捕捉到一抹殺機。
她登時心頭一凜,醒過神來:太後既然對她說了這番話,她若是不答應,離開慈寧宮後恐怕也活不久了。
意識到這一點,賢妃咬唇道:“福清乃嫡公主,是皇後的眼珠子,妾恐怕難以尋到機會……即便有機會下手,想全身而退也千難萬難——”
太後笑了:“哀家隻想與慈寧宮無關。”
話中之意,賢妃動手後是死是活,她全不在意。
賢妃錯愕至極。
太後輕叩桌麵,語帶憐憫:“你的身體,恐怕油儘燈枯了吧?”
賢妃渾身一震,死死盯著太後。
她已經封了禦醫的嘴,太後怎麼會清楚她的身體情況?
以往小病小痛時她願意嚷嚷出來博得皇上憐惜關注,而到了真的不成的時候,她隻想多撐一日是一日,強逼著自己在人前好起來。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聽起來竟有些陌生:“用你將死之人的一點餘光換哀家祝齊王一臂之力,你覺得不劃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