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真是瘋了,那個小/娼/婦居然敢打我。”
苗鳳妹氣的發抖,她沒有想過,往日最溫順軟弱的老三媳婦有朝一日居然會推她。
“連婆婆都敢打,這忤逆不孝的東西,反了天了,離婚,我要讓老三和她離婚!”
被大兒媳婦扶起來的時候,苗鳳妹的手還在不住打著顫,那樣一個不下蛋的母雞,她能讓她留在謝家,已經是看在老三的麵子上了,要不然就這樣的女人,她一早就收拾鋪蓋把對方趕出家門了。
現在對方敢動手推她,以後是不是就敢在她飯菜裡下/毒了,苗鳳妹覺得,這樣的兒媳婦是留不的了。
“娘,老三媳婦應該是不小心的,看她剛剛慌裡慌張的樣子,是不是三丫出了什麼事了?”
謝家三個孫女都有大名,可鄉下地方,喊小名的居多,比如大丫二丫三丫之類的,在田壟上一喊,能有十幾個閨女應聲附和。
張小娟刻意轉移話題,她可不想老三媳婦和老三離婚,彆看她嘴上總是嫌棄徐春秀不能掙工分,在家吃白食,可張小娟心裡清楚,要是這會兒換了一個弟妹,以此時謝長征的地位,尤其是他還沒有兒子的情況下,一堆黃花大閨女擠破頭也會想要嫁給他。
這個時候,要是來一個破啦難管的,或是家裡頭有些背景手段的,老太太再想要管住這個兒子,拿到謝長征所有的津貼,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現在謝家的日子能夠那麼滋潤,靠的就是謝長征這個孝順的兒子每個月打到苗鳳妹手裡的那些津貼,張小娟的大兒子在縣裡念書,每個季度得做一身新衣服,還得穿供銷社裡十幾塊錢一雙的回力鞋,每次回家,更得拿上十幾二十斤的細糧回學校,這樣的花銷不是她和她男人掙的那些工分能夠養得起的。
張小娟還等著自己的大兒子將來能夠吃國糧,也盼著等小兒子再大一些後將他送到學校念書,這一切,都離不開小叔子都奉獻啊。
所以不管怎麼說,張小娟都不希望婆婆真的把徐春秀從家裡趕出去。
“不就是磕破點皮嗎,能有什麼事。”
苗鳳妹眉頭一跳,她和張小娟想的不一樣,在苗鳳妹看來,不論媳婦換成誰,她是謝長征親媽的這個身份是不會變的,現在謝家沒分家,謝長征掙得錢就該歸她管,說破天去都是這個道理。
她隻是擔心謝蕪真的出了什麼事,徐春秀會在外頭亂說,壞了她寶貝閨女的名聲。
想到這兒,苗鳳妹也顧不得尾椎骨隱隱做痛了,趕緊推開張小娟,朝徐春秀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苗鳳妹常年在地裡乾活,手勁兒可不小,張小娟猝不及防,直接撞在了門框上,謝家的房子是正兒八經的紅磚房,也就徐春秀她們母女住的房間以及廚房雜物房等幾間屋子是沒有改建前老房子,牆壁是用泥土和山上的大石頭壘起來的,牆麵凹凸不平,張小娟的腰背直接撞在了凸起的石頭上,把她疼的齜牙咧嘴。
“老虔婆。”
張小娟恨恨地看著苗鳳妹的背影罵了一句,可想到自己大兒子不久前還和她抱怨說奶奶給小姑姑買了一支英雄牌鋼筆,可他卻沒有,忍住了心裡的不滿,腆著臉,跟著追了過去。
******
“王叔!王叔!”
徐春秀憑著意念將女兒從家裡抱到衛生站,在衝進衛生站,將女兒放到房間裡那張小小的行軍床上後,雙腿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
“這是怎麼了?”
村子裡的赤腳醫生姓王,在華國成立前,曾經在藥館做過幾年學徒,學了那麼點本事,一般的小病小痛他給開點草藥就好了,於是被大夥兒推舉為八大隊衛生站的大夫。
他正在後院給蔬菜澆水呢,就被徐春秀的哭嚎聲引到了屋內。
此時不少人看見徐春秀一路上抱著謝蕪衝到衛生站,因為是農閒,村裡又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於是都跟著圍上來了。
“嘶——這傷不輕啊!”
王老頭用乾淨的白紗布擦去謝蕪額頭上的草木灰,隻見一道長長的傷疤從腦門左側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了後腦勺,綻開的皮肉裡滿是小石子和枯葉,再加上後來撒上的草木灰,不少部位甚至已經流出膿血,顯然是因為處理不當,傷口已經開始發炎了。
徐春秀的大腦嗡嗡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王叔,你救救我閨女,你救救小蕪啊,她才十三歲,她不能出事啊。”
徐春秀恨不得錘死自己,為什麼上輩子她因為婆婆的責罵就眼睜睜看著女兒那麼嚴重的傷,隻是抹了些草木灰就了事,最後因為傷口發炎,使得女兒在傷痛中活活熬死。
“這是怎麼搞的啊,那麼大的口子,之前怎麼不趕緊把孩子送過來呢?”
王老頭氣的瞪了徐春秀一眼:“趕緊找大隊長開證明去,這傷我沒法治,送去縣城的醫院或許還有得救,要不然,你就等著給你這個閨女收屍吧。”
王老頭的話不中聽,可確實是這個道理,現在謝蕪頭頂上的傷都開始流膿潰爛了,如果沒有消炎藥,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救的了人呢。
“瞎咧咧啥呢,不就磕碰了一下,破了點皮嗎,家裡是得有金山銀山呢,把娃送去縣城的大醫院?老王頭你也不是個東西,覺得我家日子太好過了不成,給我兒媳婦出了這麼一個歪主意。”
苗鳳妹匆匆忙忙趕過來,正好聽到了王老頭的那句話,一聽王老頭建議兒媳婦把那個賠錢貨送去縣城大醫院,苗鳳妹的心肝都開始痛了。
“就是,一點小磕碰,不至於去醫院吧,咱們村裡那些皮猴子哪個身上沒點疤呢?”
湊熱鬨的村人離得遠,沒看清謝蕪頭頂上的傷疤,隻是聽了苗鳳妹的抱怨,覺得對方的話沒錯,現在鄉下的日子可不好過,除了家裡有孩子當兵或是當工人的,絕大多數家庭的生活也就是勉強飽腹罷了,可去一趟大醫院那得花多少錢呢。
“徐春秀,趕緊抱上你閨女跟我回家,要不然,我讓老三休了你。”
苗鳳妹拽住徐春秀的手,惡狠狠地看著她說道。
“那是我閨女!”
徐春秀一把甩開苗鳳妹。
“這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了,現在謝老三要是站在我麵前,我可以立馬跟他去領離婚證,你最好保佑我女兒能活著,要不然,你們謝家的人,我一個個都不會放過,就算拚了我這條命,我也要弄死謝秀珠。”
徐春秀的眼珠子布滿了紅血絲,乾瘦枯黃的臉上滿是恨意和戾氣,就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一樣。
苗鳳妹被嚇得一哆嗦,一時間反而反應不過來了。
邊上圍觀的人更是被她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表現嚇了一跳,這還是那個溫順好脾氣的徐春秀嗎,謝家人得做了多麼虧損的事,才會把這個女人逼成這樣啊。
就在大夥兒麵麵相覷中,八大隊的大隊長苗大山過來了,說起來,苗大山和苗鳳妹之間還有點親戚關係,兩人的父輩是堂兄弟,苗鳳妹還算是苗大山沒出五服的堂妹呢。
看到苗大山出現,苗鳳妹自覺有了底氣,她倒要看看,沒她允許,徐春秀能不能從大隊長手裡拿到介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