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阿拉丁神燈(13)(1 / 2)

夜色落下時王宮也陷入了安靜,油燈的壺嘴處亮著火苗,火光勉強驅散著肆意入侵的黑暗,落在那池邊摘下的麵具和珊瑚珠上,水聲嘩啦作響,讓這靜謐的夜色多了幾縷浮動。

簾帳之外人影靠近,那溢散於水中的紅發微動,本是微闔的綠眸睜開,聽到了其後傳來的彙報聲:“殿下,已經查明了赫伊裡進入巴塞爾的行蹤。”

“說。”水中之人起身,隨手拉過了放在一旁的布,擦拭著身上的水珠道。

親衛並不抬頭,隻是低頭認真的在那些微的光影變化中彙報道:“赫伊裡進入巴塞爾是從薩門登的船,剛好碰上了海盜,正是您帶領救援的那一艘,他在船上遇到了商人提尼,又在也達城經提尼介紹,由費達的商隊帶著前往了裡斯城。”

“時間呢?”簾帳內的身影拉過長袍穿上。

“他在也達城隻停留了一晚,就直接趕往了裡斯城,不過在裡斯城沒有直接進入王宮,而是在旅館居住了幾日,隻是那幾日的行蹤太隱蔽,無法探查。”親衛訴說著,卻覺麵前簾帳掀開,眼前驟亮。

紅發蜿蜒垂落而至眼前,他略微抬頭讓身,在看到那本是完美的頸側蔓延的灰黑色痕跡時沉了一口氣。

“也就是說他是直奔裡斯城而來的。”簡狄鬆開簾帳,用布擦拭著發絲沉聲道。

“是,中途並無停留,加裡城那邊的事情不太確定。”親衛跟上,看著那落座於毯子上的身影,再度垂眸道,“但根據他離開加裡城時間的推算,跨過那片沙漠,再抵達薩門的時間差不多。”

坐在地毯上的人本是絕美,可即使佩戴著麵具,那頸側無可遮掩的灰黑色和左手上完全覆蓋的色澤都好像讓美玉覆蓋上了一層灰敗將滅的色澤。

“目標明確。”簡狄下了判斷,“再查。”

“是,殿下,流傳於裡斯城的樂譜我已為您整理好放在桌上了。”親衛行禮後退,忍住了眸中的沉痛和惋惜離開。

他卓絕出彩的殿下,本該令世人矚目,卻隻能注定在惡毒的詛咒下衰敗消亡,以生命為注注下的詛咒,不可解。

即使將那個惡毒的魔法師碎屍萬段,也無法拯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等著。

親衛離開,殿中無人,那擦拭著發絲的人停下動作,取下了臉上戴著的麵具,一張臉,一半美到極致,即使是最絕美的珠玉也無法比擬它的顏色,而另外一半,灰黑色猶如石膏,醜陋如惡鬼,若至行人前,必讓小孩啼哭。

發絲垂落,劃過其上,未有觸感,隻有那雙綠眸未被完全侵蝕,隻是已然有些模糊的跡象。

麵具被放在了桌上,簡狄活動了一下左手的肘骨,那裡也有了僵化的痕跡,再漸漸的,左側的手臂將會無法動彈。

幸好不是右手,左手用劍的威力到底是不如右手的。

他將衣袖拉下,覆蓋住了手臂上的痕跡,又拿過了桌上擺放的極厚的樂譜。

赫伊裡的樂曲在裡斯城中早有流傳,無論是宮中演

奏還是路邊的小調,都有他的影子和影響,即使跨過了一片大陸和海域,這樣的流傳也足以證明此人在樂曲上的實力。

最初時簡狄也在此做過調查,他對樂理上雖然不算精通,但也能夠看懂,即使隻看過幾份,也知道其中並沒有什麼問題,樂師吹奏也無不適或是蠱惑人心之感,確實是極好的曲子。

隻是他當時看的不全,而現在需要重新看一遍。

赫伊裡的名聲如他父王所說的那樣,以樂曲傳頌而封神,各國樂師皆以他為目標指引,凡聽過曲調者無不讚譽,以能聽其親奏一曲為榮耀。

在加裡城中時,便有無數人慕名,府邸之外人頭攢動。

又引無數的商機駐紮,其本人以樂器店為引,鋪開生意無數,財產不可估量。

這樣的人不論行至哪個國度,都會得到熱烈的歡迎,加裡城的那位國王想要留下他,自然不僅僅有樂曲之故,其中的好處,不言而喻。

而這個人無論有沒有魔法,都有手腕,在加裡城來去自如,令國王致歉。

但就是因為影響力太大,才不能不防。

簡狄翻看著樂譜,一個一個辨彆,可讀到的卻與兩年前一樣,很絕妙的譜寫,婉轉上承,急而轉下,每一處都很完美。

赫伊裡的故鄉是阿馬爾,可他離家三年,竟然沒有在阿馬爾多停留一段時日……

簡狄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耳朵輕動時,一縷樂聲溢進了其中。

極輕微,卻極細膩的穿過了無數的牆壁和簾帳,在這個夜晚,就像是靜靜停泊在月下水畔的花,悄然綻放,噴芳吐香,幽秘的滲透進人的心裡。

敲動的手指停下,簡狄抬眸,在那樂聲之中,隱隱可聞有人開窗尋覓的聲音。

若是彆人的樂聲,或許是一種乾擾,但赫伊裡的明顯不同。

在這樣靜謐的夜裡,舒緩溫柔的曲調柔和的似拂過簾帳的風,讓人的心似乎能夠因此而安靜下來。

坐在桌邊的人輕輕闔眸,讓那溫柔的風進入了耳中。

而待一曲畢時,他從靠著的軟枕上睜開眼睛,一時緊繃的腦海中竟有放鬆帶來的困倦感。

那不是魔法,但那樣的樂聲中的確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

簡狄合上樂譜起身,掀開簾帳躺在了床上,多日不眠不休,本以為會因精神緊繃而無法輕易入眠,可他閉上眼睛,卻已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再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高升。

“殿下,尤努斯大人正在外麵等候。”仆從在聽到動靜時彙報道。

“知道了。”簡狄的手覆上了眼睛,下一刻從床上坐起,更換著衣物,重新戴上麵具召見了那應該等候了很久的人,“抱歉,今日起晚了。”

“沒關係,您昨日一定忙碌到了很晚。”擁有著一頭褐發的精壯青年十分善解人意的說道,“我今日應該晚點來拜訪您的。”

簡狄輕壓了一下唇珠,開口道:“昨日的事處理好了?”

“是,帶回的

俘虜已經關進了牢中,隻是暫時還未吐口跟朝中之人的關係。”尤努斯說道,“其他救出來的人已經全部安頓在了王宮旁空出的住所,有來處或去路的人已經安排聯係家人,孑然一身者先養好傷,再安排住所和能做的工作,後續還有送入者也已經騰出了空房,隻是暫時會有些緊湊。”

簡狄翻閱過他送上的名單道:“做的很好,我會跟父王商議,再撥一些錢款出去,以免食物短缺。”

“王子善行,他們一定會感激您的。”尤努斯說道。

“沒必要,這都是執政者應該做的。”簡狄合上名單抬眸道,“這一次的俘虜要嚴審,無人做內應,我不相信他們的消息這麼快。”

“是!”尤努斯在對上那冰冷的眸時低頭應道,隨即匆匆離去。

殿中聲音消弭,仆從未敢有任何喧嘩之聲,隻偶爾有人將公務送入,又將命令傳達。

殿中忙碌,雖至於連吃飯時都要批閱,但從餐盤端上到撤下,也不過極短的時間。

……

簡狄王子回宮,宮中風氣都與從前有很大的區彆,不僅人人行事謹慎,連性情也都似乎變得沉默了起來,即使那位殿下很少在宮中各處行走,問及時,要麼是在練武場,要麼就是在忙碌。

倒是國王較為清閒,這位麵目慈和的國王也喜歡聽曲,卻不會日日召許願前去,而是隔幾日才聽上一次。

而除了朝會後的時間以及一些處理公務的時間,他有時會陪著他的王後出現在花園,有時會出宮慰問救回來的人,有時探討樂理,有時去登山。

【他不擔心兒子的身體嗎?】小巧的貓歪著頭瞧著那每日似乎都樂嗬嗬的國王道。

【我想他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許願輕聲道。

加裡卜國王和法圖娜王後是聯姻,卻很相愛,這是王宮中隨意詢問一人都能夠得知的事。

他們年齡相仿,誌趣相投,性情相合,雖然偶爾會有爭吵,可加裡卜國王雖不能算是巴塞爾王國史上頂出色的國王,卻是一個好性情的人,而法圖娜王後也並非無理取鬨之人,偶有的摩擦讓彼此的讓步和磨合下,反而讓感情日益增進,簡狄王子就是在雙方感情最濃烈的時候降生的。

他擁有著法圖娜王後完美漂亮的紅發,加裡卜國王像翡翠一樣的眸,漂亮的麵孔就像是傳說中的天使一樣,沒有人在看到他時不心生喜愛。

他成長的很快,既聰明又勤奮,無論是劍術還是禮儀又或是政要,都是一點即通,即使學的東西連教師都覺得很多,可他一點兒也不會喊累。

“連法圖娜王後都會懷疑他小小的身體真的能夠承載那麼多的知識,會不會累壞了。”侍奉於宮中年長的仆人眸中有著回憶和神往,“王子殿下就像是整個王國的珍寶,他必將成為一位出色至極的國王,所有人都相信著這一點,隻可惜……”

她的話語到此戛然而止,驟然回神的看向了陳述的對象起身道:“抱歉,我多嘴了!”

“您不必緊張。”許願笑道,

“我隻是看王子殿下從回來之後就很忙碌。”

“殿下是國王認定的唯一的繼承人,忙碌是很正常的事。”仆人對這一點倒沒有避諱,隻是有些驚慌的行過禮後匆匆離開了。

唯一的繼承人。

許願從窗邊眺望著花園中遍布的枝葉和盛放的花朵,這一點並不是因為簡狄是唯一的子嗣。

而是加裡卜國王和法圖娜王後的恩愛,不願意她再受苦,而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兒子,他已覺得心滿意足。

作為被寄予厚望者,那個人一定不希望讓他們失望。

仆從提起從前的他時並無畏懼,反有追憶之感,隻是那場諱莫如深的變故,應是讓他變了行事作風。

可惜,種下詛咒者以生命為引,已無半分生機。

日暮西垂,許願輕輕閉目沉下氣息,告訴自己要再等一等。

有些事情隻是猜想,他需要親自問過本人的意願,而對方現在正處於對他忌憚警惕的時刻,必須要等一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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