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足有五六分鐘, 相澤消太盯著那宏偉輝煌的倒立金字塔,腦海裡一片空白, 曾經堅固的世界觀搖搖欲墜——甚至, 就連使用個性(消除)看一眼的勇氣, 也仿佛在這種人類七大奇跡的麵前消失了。
因為,萬一……這不是幻覺,是真的呢?
相澤消太不敢賭這種可能性,他甚至感到害怕,萬一真的這座倒立的金字塔被他一眼“看”倒,造成了重大事故,相澤消太是真的會被自己的負罪感壓垮了。
“隻有這一點, 你不用擔心哦……”
清澈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相澤消太猛然轉過頭, 之前還空無一人的樹蔭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人影。對方明明站在那裡,卻給人以身影模糊之感,仿佛站在夢和現實的邊界。
他穿著中世紀風格的白色長袍, 裝飾著淡粉和寶石藍的長帶。一頭茂密蓬鬆的白色長發,正如柔順的動物皮毛般, 給人以非常舒適的毛絨感——那頭長發一直往下鋪展, 幾乎要落在地上, 陽光下,隱隱約約閃爍著虹色的細碎光點。淡粉淡紫的花朵,就在白發青年的頭發間生長, 怒放,最後飄落在地。
相澤消太沒有被對方極具親和力的外貌蒙蔽,而對方似乎是意識不到相澤消太的戒備般,繼續以鄰家大哥哥的熟稔態度說:“不必太過擔心,王的寶具很可靠,除非是他自己想,否則,這個金字塔隻會保持現在這種狀態的啦。”
……信息量有些大過頭了。
這個男人是誰?他口中的王是誰?寶具?寶具指代的是那座金字塔嗎?這群人為什麼會有本事將金字塔倒插在地麵上?這個男人為什麼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這些問題一個一個冒出來,然而沒有答案。
而且,根據他所宣稱的“除非是他想”,也就是說,隻要是這個男人口中的“王”想,這個金字塔就會轟然降落?
——這是威脅嗎?
“這好像是個不太成功的開場白?”白發男人苦惱地撓了撓頭發,自我介紹說,“我叫梅林,正是那位輔佐亞瑟王的宮廷魔術師梅林。”
相澤消太:“……?”
“雖然被人崇拜讓人有點開心啦,但還是希望,不用太過拘謹,就當做普通朋友相處就好了!”
不不不!
相澤消太十分嚴肅地在心裡否決了這個提議,他以一種看智障般的眼神盯著梅林,且不說,直接將自己自稱為傳說中的英雄有多奇怪——而且,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倆成為朋友了?不是普通朋友,更不是什麼特殊的朋友!
……他也沒有崇拜你,謝謝!
然而梅林一點也不介意相澤消太的抗拒,他十分熟稔地伸出手來,就要去牽相澤消太:“你是來家訪的對吧?來,讓我來為你引路。”
引路?
相澤消太的死魚眼瞬間銳利了。即便是三歲小孩,恐怕也清楚,出門在外不要和奇怪的哥哥姐姐走。但是梅林的笑容柔軟乾淨,人蓄無害。更重要的是——
梅林知道他是來家訪的。
家訪,自然是去見婆什迦羅的父母。
相澤消太腦子裡一時之間飄過了很多種可能性,但他一個字也沒說,僅僅隻是掏出眼藥水,點了一滴,緩解眼睛的酸澀感。
他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了。
相澤消太伸出手,握緊了梅林伸出來的手:“那就麻煩你帶路了。”
“不麻煩,不麻煩。”
梅林連連擺手,他笑起來的時候,真的身上鮮花朵朵開,視覺效果一流,能夠閃瞎任何狗眼。但古怪的是,相澤消太總感覺他好像還有另外一張麵孔。
……仿佛以一種孩童觀察昆蟲般純粹好奇的目光,審視著他。
……
……
梅林非常健談。
他用詞妥帖,見識廣博,仿佛能看穿對方情緒般時時刻刻調整自己的言語。雖然相澤消太認為這個人有點聒噪,但一路走來,他對梅林的好感確實在噗噗地往上增。當然,如果這個人能稍微正常點——比如說,不再堅持自己是什麼亞瑟王的導師梅林,也許相澤消太的態度還能再友善一點。
“嗯,這裡就是門口了。”
相澤消太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梅林,對方對他眨眨眼睛,顯然不覺得自己的介紹有什麼地方不對……不,嚴格而言,這是哪裡都不對勁吧。
相澤消太又轉頭看這扇門。
黃金塑造的階梯流淌著令人目眩的光芒,從金字塔的尖頭開始,一直蔓延到視野儘頭,宛如夢幻,也宛如人類所能想象到最輝煌的奇跡。在短暫的震驚之後,相澤消太忍不住問:“……這裡到底是哪裡?”
“光輝複合大神殿的內部。”
似乎是察覺到相澤消太的不安,梅林歪著頭,盯著對方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地補充:“彆擔心,法老王還是很好說話的……我們都知道你是家訪的,就按照家訪的流程來就好了。”
不,沒有任何一個家訪的流程,是在金字塔內部行走。
就連相澤消太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他已經在悄無聲息中,對“神殿”的主人產生了敬畏心裡。在此之前,相澤消太一直堅信歐爾麥特才是最強個性者……但是,也許歐爾麥特能夠將整座金字塔一拳打碎,但建設和毀滅是不一樣的。
歐爾麥特是和平的英雄。
而這裡的一切都讓人感受到文明和智慧的光輝。
“人類的創造力總令人驚歎,是吧?”
梅林好像能讀出相澤消太內心的想法,恰到好處地接上了話。
相澤消太正驚訝地轉過頭,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一串豪邁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誰?”
“拉美西斯二世。”
相澤消太懵了一瞬,才從幾乎還給老師的曆史知識中,找到了這個名字的出處。很好,在亞瑟王的大魔術師梅林之後,又冒出了曆史上最偉大的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相澤消太試圖扶正自己的三觀,然而隻感覺三觀往更可怕的深淵滑落——
“你就是婆什迦羅的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