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明是天氣清朗的白天——
但就在婆什迦羅果斷出手的那一瞬間, 很多人都下意識地抬起頭。他們看見那明亮如注的火焰從天上而來,奔流而下, 其勢如雷, 其烈如洪。一時之間, 就像是在人心頭上翻滾的沉沉烏雲,都被這一道奔騰的雷霆從中撕裂開來,流淌出清澈如水的陽光。
突兀的,很多人慌亂的心就安定下來了。
而正在操場上對峙的兩人感覺又截然不同:
心操人使率先喊了出來:“王啊——!我就知道您一定會來的——!”
他真的是撕心裂肺地嚎出來了這句話。
綠穀出久沒那麼亢奮,但他仍然下意識地抬起頭,努力仰望天空,尋找某個熟悉的身影。如果說心操人使對婆什迦羅是純粹的憧憬和向往;那麼, 綠穀出久的感情就複雜很多了, 剛開始, 他隻是將婆什迦羅視為一個目標,一個比超越爆豪勝己更難的超越目標,之後,婆什迦羅伸出的“友誼之手”, 更是讓綠穀出久一腔熱血,也是一意孤行地交上了這個朋友。
綠穀出久沒有朋友。
所有才更珍惜這獨一無二的友誼。
正是出於這樣的微妙複雜的心情, 綠穀出久才會執著於追尋婆什迦羅過往的真相, 以及給予某些罪人應有的懲罰。可另一方麵, 綠穀出久自己也說不清,這裡頭究竟摻雜了多少對“受害者”的救贖之意。
可是——
真閃亮啊。
綠穀出久出神地盯著天空中的一星輝光。
他對婆什迦羅的感覺變了又變。
但那個少年一如既往。
他一直都是那個純粹又淩冽,耀眼又孤高的少年。
那個高飛於蒼穹之上, 同日月般熠熠生輝永不止息的少年。
綠穀出久突然就感覺到安心,紛亂的想法儘數散去,宛如被暴雨衝刷,宛如被狂風席卷,那些浮塵和塵埃全部被擦乾淨,隻剩下清澈剔透的安心,宛如萬物初生。沒有錯了,婆什迦羅來了,就沒有什麼可以再害怕的了。正如曾經歐爾麥特的那句名言一樣:“若問為什麼?因為我來了!”
婆什迦羅才是歐爾麥特的真正繼承者。
因為……
這種安心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
死柄木弔的感受截然不同——
半分鐘前,死柄木弔看見明亮的火焰從天空直墜而下,宛如圓規在草皮地畫下了一個分明的圓形。他本能地伸出手握緊了扶住他的腦無,直接將對方的手臂化作深灰色的塊狀物生生粉碎毀滅。婆什迦羅,他在心底咀嚼著這個名字,婆什迦羅。
小小的憎恨。
小小的嫉妒。
但這兩點見不得人的情緒飛快地退走了。
隻剩下一種單調又純粹的感情宛如燎原之火席卷了死柄木弔的內心——恐懼。因為恐懼,死柄木弔無法控製自己地開始顫抖。嗚——嗚嗚嗚——爸爸,爸爸在哪裡?死柄木弔用手虛掩著臉,慌慌張張地在地麵上尋找著“爸爸”。他很快就在地麵上發現了被綠穀出久打成碎末的“爸爸”,死柄木弔瞬間抖動一下,安靜了下來。
……爸爸很早就已經死了。
但那時候,死柄木弔還有老師。老師會保護他。
但現在呢?如果現在,要在死柄木弔和婆什迦羅兩個人中二選一,老師還會毅然地保護自己嗎?死柄木弔儘量不去思考這個問題。有些問題注定是不可碰觸的深淵,但隱隱約約中,死柄木弔也能猜到深淵底下藏著什麼樣的怪獸——即便老師從來不曾將某些言論宣之於口,這次襲擊,更是“信賴”地將所有腦無都調配給了死柄木弔支配。但死柄木弔就是從中嗅到了一絲特彆的味道:
與其說是信賴他——
倒不如說是,更想看看婆什迦羅能做到什麼地步。
他沒有退路了。
但比沒有退路更可怕的是,死柄木弔早已經喪失了對戰的勇氣了。
在他胸有成竹地布置陷阱,得到的卻是從天而降的火焰,那火焰頃刻間就席卷了他的世界,將一切都染成了窒息的赤紅,天地瘡痍,岩漿奔騰,他宛如一顆小小的塵埃,頃刻間就能被摧毀成一縷青煙。那瞬間,死柄木弔那點幼稚的宣戰勇氣,瞬間就被摧毀殆儘了。
他想,如果有末日——
那麼一定就是這樣的景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