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意!”
陸佳意聽到了徐林的聲音,忙站起來喊:“我們在這呢!”
徐林穿過蘆葦叢過來,就看見陸佳意透過蘆葦招了招手,露著膀子。
“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衣服濕了,在這晾呢。”
徐林一聽,就沒進去,問說:“晾的乾麼?”
“估計得多晾一會。”
“那……我在外頭等你。”
“要不你先回去吧,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徐林問:“行麼?”
“有什麼不行的?”
徐林就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我又給你買了兩份豆沙糕。”
特彆貼心。
徐林走了以後,陸佳意就把他買的豆沙糕拿了過來,問戚楊:“吃麼?”
戚楊搖頭,他身上已經乾個差不多了,開始穿衣服。
陸佳意欲言又止,看著戚楊穿好衣服就把他撇在原地,自己走了。
風吹著蘆葦晃動,除此以外什麼都看不到,陸佳意正想著等會自己會不會找不到出去的路,忽然見戚楊又回來了,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陸佳意心中抑製不住小雀躍,伏在自己膝蓋上說:“戚楊。”
戚楊扭頭看他,見陸佳意眼冒著光。陸佳意笑起來真的太好看了,很甜很亮,和他平日端正方謹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你人真好。”
……
戚楊喉嚨動了動。
陸佳意雖然瘦,但十七八歲的男孩子,肉體最緊致結實的時候,線條流暢。脖子裡掛的吊飾他也看清了,是一塊白玉牌,無紋,有字。
他們倆一直等到太陽快落山,氣溫都低了下來,陸佳意穿上半乾的衣服,才一起從蘆葦叢裡出來。
好像戲也散場了,橋上路過許多行人,最多的還是老頭老太太,拎著小板凳,一邊蹣跚地走著,一邊聊剛聽完的戲。離得遠的都騎了三輪車來的,偶爾還有騎自行車飛馳而過的年輕人。夕陽的餘暉將半條河都染紅了,陸佳意看著前頭戚楊的背影,戚楊雙手插在褲兜裡,拽拽的,寬肩瘦腰,又高又壯。
到了橋南邊,倆人就要分道揚鑣了。陸佳意問:“天都要黑了,你還不回去啊?”
戚楊“嗯”了一聲。
陸佳意就隻好一個人走了,走遠了快要被路邊的夾竹桃隔開的時候,回頭又看了一眼,見戚楊又一個人坐在柳樹底下垂釣,一杆一人,倒覺得很孤獨。
人是冷的,但心是熱的。
太陽一落下去,氣溫立馬就降下來了,陸佳意一路小跑,終於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桂花裡,但是剛走到他們家附近,就聽見有人在吵架。
他們家外頭圍了好多街坊,他三嬸一看見他回來,立馬拉住他說:“哎呦,你可彆回去,老婆子又帶了人來鬨呢。”
陸佳意朝人群裡看了一眼,沒看到林秀英,就被他三嬸拉到自己家裡去了:“你彆回去,老婆子看見你,又要拉著你又哭又鬨。”
陸佳意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隔著窗戶隻聽見林秀英聲音尖銳,罵罵咧咧地說:“我想買什麼買什麼,我自己的錢,我樂意!”
“什麼你的錢,你花的還不是我兒子的命換來的錢,我兒子的錢一半該給我,一半該供我大孫子上大學的,不是叫你用來享受的。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都乾了什麼?!”
“我乾什麼了,你說,都說清楚!”
“你乾了什麼你自己清楚,天天往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屋裡鑽,你打量我住鄉下就看不見呢,我告訴你林秀英,我眼睛好著呢,耳朵靈著呢!你花著我兒子拿命換來的錢養男人,你會遭天譴的!我苦命的剛子誒,你死的可憐呀,人家克死了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連你老娘都不管了,叫我老婆子怎麼活誒……”
陸佳意臉色通紅,問:“這誰呀?”
“你奶奶呀,這都沒聽出來?”三嬸說,“哎呀,你彆管了,你還不了解她,罵完就走了,一年總要鬨那麼兩場的。”
母親大人被人這樣罵,他卻是不能忍的,他這個奶奶,他也還未曾見過,也不該躲著不見。
於是他便不顧三嬸的阻攔就出來了,進了家門就看見家裡亂糟糟的,泡沫箱子散落一地,林秀英頭發都亂了,抱著胳膊,氣勢洶洶,看見他回來,眼神就是一慌。
“佳意回來啦。”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說。
她身邊一個佝僂的的老太太聞言立即扭頭看過來,一看見他,立即就哭著抓住了他:“我可憐的孫子誒,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看看這個女人都乾了什麼,買了這些個東西,隻怕把你將來上大學的錢都拿來霍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