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姣從那個小巷子裡逃出來的時候, 全身上下儘是傷口,連白嫩的小臉上也布著大片淤青。
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事,她的身體下意識在夜風中抖了抖。
用儘力氣一瘸一拐回到孤兒院的時候, 她又累又痛,身體仿佛下一秒就會虛脫。
而比虛脫更叫人難以忍受的是無處不在的恐懼和心理壓力。
以前就算為了早出晚歸避開主角, 她大多時候也在晚上九點就回了孤兒院, 而今天為了給小混混們做局, 光是等就等到了八點多, 等到終於擺脫那兩個怪物逃了出來,往回走的時候, 已經將近十點。
現在還不是日後到處都是路燈監控, 城市彆名不夜天的時候, 除了那幾條遍布娛樂場所的街道, 剩下的黑漆漆一片,就算隔了老遠有個路燈,燈光也昏黃黯淡,非但不能驅散恐懼,反而還更添可怖。
終於看到孤兒院大門的時候,徐姣心力一鬆, 差點沒暈了。
但她撐住了。
院長果然在門口等待遲遲不歸的孩子,徐姣心裡湧上不明顯的暖流。
雖然隻是個npc, 可這等待和溫暖就仿佛雪地裡的一杯熱茶,來得是如此及時。
然而靠近大門之後,出乎意料地, 院長的臉色冰涼冷漠,完全不是以前等她和宗慎時候的擔憂嚴肅。
“媽、媽媽……”在這樣的目光下,徐姣喊出口的稱呼都磕絆了一下。
孤兒院鐵質大門已經關上,但大門上還有一道小門,不寬,隻夠得上一個人通過,此時院長站在這裡,身體嚴嚴實實堵住了的門,徐姣隻能站在門外和她打招呼,並且望著從孤兒院裡透出的溫暖燈光,止不住地心生焦急和渴望。
院長冷冷問:“小寶,你告訴我今天是忘了東西才會回來,那麼你告訴我,你忘了什麼東西?”
徐姣語塞。
她當然不覺得拿夢境中一個npc的錢有什麼不對,但此時被失主質問,還是忍不住心虛氣短,支吾著道:“沒什麼,就是幾顆糖。”
院長:“是嗎,我還以為是三百塊錢呢。”
不能承認,打死都不能承認,要是主角知道她偷了錢,好感度還不跳崖一樣下跌。
打定主意,徐姣抬起頭,露出怯怯的神態:“媽媽你在說什麼?什麼三百塊錢?三百塊呢,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錢。”
院長目光冰涼,泛著健康血色的臉頰在仍舊寒冷的春夜裡莫名詭異。
“童話書上,說謊的孩子會長長鼻子,小寶,你說謊了嗎?”
徐姣心臟下意識一跳,潛意識在瘋狂警告她,這個問題不能隨便回答。
果然——
【您仰慕天使,想向他靠攏,
想要靠近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天使純白無瑕,他是美德的具現化,
您仰慕天使,自然也應當努力督促自己擁有天使一樣的品德。
現在,孤兒院院長媽媽丟失了三百塊錢,
而她在詢問您,請您認真思考,回答這個問題。】
係統這一次的任務是回答問題,除此之外仿佛就沒有什麼標準,不像過去的送東西的任務一樣,還要求得到主角的喜歡。
但徐姣的心卻慢慢提了起來。
它沒有明說,可跟明說又有什麼區彆?
它在逼自己對院長承認偷了錢。
院長唇角已經露出了些微笑意,她說:“撒謊的孩子要長長鼻子,鼻子怎麼長長?由丟了錢的人來將她的鼻子捏長。”
心臟砰砰跳動,徐姣還剩了一把剔肉刀沒有用,被她藏在提回來的袋子裡,剛剛看到院長的時候,背到了身後。
被越來越緊張的氛圍中,她下意識隔著口袋捏緊了刀柄。
就在那根線將要斷裂的時候,從孤兒院裡突然傳出了宗慎的聲音。
“媽媽,我剛剛聽到星沉屋子裡有咳嗽聲,他可能感冒了,您要不要過去看一看?”
院長臉色一變,帶著遺憾地對徐姣惡狠狠道:“進來吧。”
說完轉身匆匆往樓上去了。
剩下宗慎在門邊等著徐姣進來。
他勾起唇,輕輕微笑:“看來今天晚上,徐小姐經曆了很多事情呢,我想,你應該有些什麼想跟我們交流,對嗎?”
這是沒有說出口的威脅,而徐姣不敢拒絕,也沒有能力拒絕。
依舊是陰暗狹窄的盥洗室。
徐姣進去後,宗慎輕輕合上門,而許白河早就倚靠在水槽邊等著。
看到他們這樣好整以暇的動作,徐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根本就是宗慎引導她想到幫主角複仇,他們將她當做了炮灰和探路石,自己卻隔岸觀火坐享其成!
怨恨和不甘在心裡發酵,但表麵上,徐姣仍舊是老老實實,除了懦弱順從外,什麼多餘的情緒都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