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齊聚一堂(1 / 2)

無論相遇時有多少不愉快,到了此刻,儼然一副賓主儘歡的和諧場麵。烏漁壯起膽子,攙住傅道長的胳膊,與他相近很晚,隻差把臂同遊了。這位老者此刻也不刻意擺出一副老邁滄桑模樣,反而腿腳靈便,在山林間不但健步如飛,還能照拂到初來此地的傅道長和厲愁。

傅道長更是不見了先前惡趣味滿滿的不正經模樣,在厲愁和烏漁震驚的目光中,化作一位手持拂塵、著仙衣登仙履、頭頂蘊五色霞光的湛然若神的神仙中人。

烏漁見他這般模樣,不禁感歎“果真如此”,複拜了又拜,腆顏擁了上去,隻想著將這般高人服飾妥帖,好叫他賜予一二妙法,於太爺、於莊子都有益處。

厲愁回想起一路來傅道長的荒唐表現,將記憶中那張令人不忍細觀的醜陋臉孔換上麵前的這一張,隻覺得若是如今這位道長同樣行事荒唐,也定會叫人在心中替其找補,暗想高人行徑果然與眾不同。

厲愁這才發覺,原來他與旁人亦無什麼分彆,以貌取人、以衣取人、以勢取人,豈非本就是世間常態?

傅道長回過頭來,那張令人一見便要心生好感、再見即自內心想要去頂禮膜拜、仔細端詳後卻發現無論如何也讓人無法記住其五官究竟是什麼模樣的臉上露出一個促狹笑容——這玩味笑意在這張臉上同樣顯得高深莫測,傅道長眨了眨眼睛,“我這副模樣讓你很不適應嗎?”

厲愁不言不語,因為他已知曉了傅道長似能讀懂人心的本領。於是他心道:“若我說不適應,你會變回去嗎?”

傅道長笑著搖搖頭,未曾開口,一道聲音便已隨風鑽入厲愁耳中,“人靠衣裝,我這扮相去一趟老人莊,還不得滿載而歸?”

在烏漁的刻意交好帶路下,不過一炷□□夫,三人便來到了老人莊莊園附近。一株參天榕樹聳立在莊子一側,其上蘊含濃鬱蒼翠的生命力,傅閒雲甚至無需細看,也能從其上感受到綿延不絕的層層生機。

“榕老,我帶傅前輩進莊子做客,外界的安保防守便托您費心了。”烏漁說著,忍不住喜笑顏開。太爺生性謹慎,即使他們未曾見過莊子以外的修行者,亦從不放鬆警惕。烏漁因在族中行動最慢、反應最遲緩,在一眾打賭的龜族中成為了翻身最慢的那個,因此這二十年間,被派駐在莊外看守。

哪怕太爺垂憐,給了他許多額外的好處,但烏漁性子與穩重淡然的同族皆不相同,他最愛熱鬨,比起留在沒什麼人到訪的莊外陣中,更想回到莊子裡。無論是馱著年幼還不記事的少莊主到河底仿造的水晶宮中玩耍,還是每日裡投喂還未能化形,沒什麼智慧可言的一眾孩兒們也罷,總之,對烏漁而言,這十數年來他實在度日如年,早就想要溜之大吉。

如今有了傅道長做理由,烏漁回莊之心早已迫不及待。

厲愁吃驚地看著那株粗壯榕樹上浮現起一副人似的五官——即使這一路來他已經見識過各式各樣比話本還要神奇玄妙之事,更覺經此一行後,他不說心如止水,至少也要淡定許多。可當他看到一棵大樹長著人類的五官時,仍舊吃驚。

與他同樣驚訝的還有傅道長。

傅閒雲從不是自謙自棄之人,觀天象、走四方之後,更明曉以他的修為,幾可稱為普天之下第一人。

可即便如此,在來到老人莊之前,他也從未於其他地方見到過這樣多的精怪。

這些妖修在他的眼中尚且成不了氣候,可比之他在野外遇到的妖鬼中的佼佼者——因一口氣而殘存於世,帶給陸小鳳那樣奇異能力的一家三口鬼魂而言,老人莊勢力範圍內的妖修也要強得太多。

傅道長自然也聽聞過老人莊之名。

他本以為莊中鄭三太爺隻是一個有仙緣、有造化的普通老者,及至在劫雷當天遙遙一觀,他才發現,對方真是心比天高、手段百出,無比大氣,竟將自身氣運與王朝勾連,以一己之力,妄圖撼天。

修行之人本不該與世俗、尤其是王權過多糾葛。

不知為何,在傅閒雲的意識中,這就是鐵律。可他天生不愛隨波逐流,總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凡事總想尋根問源,去問問為什麼,去試試即使不按律照做,又當如何?

於是傅閒雲總在凡塵俗世裡遊曆,見到不平事便去管一管,見到有趣的人便去結交一番,而後在離彆後,又將一切化為一場夢境。迄今為止,除了與他機緣巧合結下入道之恩的花公子外,就隻有他的好友陸小鳳,憑借著那鬼靈的饋贈,並未遺忘了他。

可就算如此,傅閒雲也從未想過要以一己之力,勾連天下氣運,將朝廷、百官、萬民之力歸於幾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大抵在修道之人眼中,凡人之力總是渺小而短暫的。縱使傅閒雲本能地抗拒這個答案,也不得不承認,在他意識中的某一點,他仍舊輕視凡人,仍舊認為憑他修為,隻要遊戲人間、回歸本心即可,而無需從凡人、從世間的樸素真理中汲取到養分,充盈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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