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在重演。
若在場的眾人都在演一場戲，那他們的演技也實在太好了些。
厲愁一反昨日做派，沉默不語，閻鐵珊卻仍如昨日一樣，仿佛並未發覺今日裡厲愁的失禮，仍在不住寒暄著。
直到再次坐在葉孤城身邊，看著這位臉色重新變好的白雲城主，厲愁才問道：“葉城主，我眼前的你，是今日的你，還是昨日的你？”
葉孤城仍舊清冷孤寞，一雙淺琥珀色的眼睛裡卻多出了些情緒，不必回答，也叫厲愁得知，他絕非是“假冒”，絕非是“虛假”。
“昨天你來之前，我已被困在這宴席中五日了。”葉孤城的神色有些疲憊，他伸手揉捏了一下鼻梁，“我記憶中，接到了六扇門冷血的書信，信中說西門吹雪前往珠光寶氣閣後便不知所蹤。”
“所以你便也孤身前往珠光寶氣閣，想要瞧瞧究竟什麼地方能控製住西門吹雪？”厲愁喉間發癢，勉強克製住想要咳嗽的衝動。
“是，”葉孤城毫不遲疑，“隻是我一路前來，卻並未看到西門吹雪。反倒是閻鐵珊和霍天青，他們很熱情地招待我，飛仙島與珠光寶氣閣亦有生意往來，我自然不會推拒。”
“就是這場宴席？”厲愁似笑非笑地問。
待得到葉孤城肯定的答複後，厲愁才邊笑邊咳嗽了起來。若叫世人得知，天下間鼎鼎有名的葉城主被一次宴席困住，豈非要讓人笑掉大牙，直呼絕不可能？
隻可惜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絕不可能的事。
“此後，每當宴席結束，我回到客房休息，不過一炷香時間，便有下人再度招待我赴宴。”葉孤城回憶著，不知什麼原因，本該清晰的記憶也模糊起來，葉孤城隻能隱隱記得，天亮得似乎也格外快。
“直到昨天，你到來後，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宴席與客房外的情景。”葉孤城有些疲憊地歎息一聲，厲愁這才發現，原來葉孤城的眼下，已經有了一圈淡淡的青黑。
六日裡不眠不休，便是有內力護體，葉孤城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厲愁卻仍有一事不明，“葉城主緣何會覺得，此處種種，是你的夢境呢？”
葉孤城聲音泛起一絲苦澀，反問道：“今日是什麼天氣？”
厲愁道：“漫天陰雲，不見白日。”
“因為我能掌控天氣。”葉孤城閉了閉眼，水閣內依舊觥籌交錯，好不熱鬨，水閣外卻雷聲滾滾，頃刻間下起暴雨來。“既能操控天象，又怎會不是在夢中？”
厲愁聽了這話，突然笑了。
良久，他斂去表情，無奈地說：“怕隻怕這比夢境更令人絕望的，卻是現實。”
……
廚房邊，上官雪兒又悄悄地貓在了門外。
她並未去廚房裡偷吃食物，反倒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會兒踮起腳尖極力張望，一會兒又彎下腰，仿佛生怕被什麼人發現似的。
厲愁來到這裡時，小姑娘已經翹首以待了。
“你來啦！”上官雪兒很自來熟地朝厲愁伸出手，俏皮地道：“昨天你答應要給我帶好吃的，可不是我貪吃啊。”
厲愁點點頭，從懷中掏出那個紙包，在小姑娘“怎麼又是餅子呀”的嘟囔聲中，推開門走進了廚房。
“哎呀你也要吃嗎？”上官雪兒跟了進來，她鼻端立時嗅到廚房內飯菜的香氣——這不同於她手中餡餅散發的那種令她饑腸轆轆的致命香氣，隻是最溫馨、普通的氣味，但嗅聞過後，上官雪兒立即便想要乾嘔。
大概是因為這廚房裡的飯菜帶給上官雪兒的印象委實太差了些，也太深刻了些。
上官雪兒有些不舍，卻還是伸手將餅子掰開成兩半，遞給厲愁一半，“你肚子餓的話，和我一起吃餡餅吧。廚房裡的這些東西雖然聞起來香，吃起來卻惡心得不行，你還是不要吃了。”
厲愁卻充耳不聞，更不接餅子，仍舊從幾處食盒鍋盆裡盛出了四道小菜，放置在一旁的矮桌上，招呼起上官雪兒，“吃起來惡心，也許是因為做飯的人做得不行。”
他將一雙筷子遞到上官雪兒麵前，溫聲提議：“我做的就不錯，不信你試試？”
上官雪兒為難地看了看手中的餡餅，狠狠咬了一口，才繃起小臉，伸出筷子夾了一小根青菜，塞進嘴裡，不敢咀嚼，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
預想中惡心的滋味並未在舌尖綻開，一口菜落入腹中，反倒叫上官雪兒饑餓的肚腹發出了更清亮的一聲嗡鳴。
“真的……”小姑娘的聲音帶了絲哽咽，“很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