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隨雲這般高調宣言,頓時惹得現場吵鬨起來,他無需細聽,也能得知這些人必是在說一些他不自量力的話,脾氣暴躁的,或許已經想好了要如何收拾料理他了。
主持拍賣的漢子自然知曉出價者是誰——他也覺得疑惑,若主人真想要這支琉璃瓶,為何不在起初便自己留下瓶子,反倒要將瓶子推出叫賣?隻是他到底不會違逆主人,於是重複道:“這位公子出價一百七十五條人命,是否又人繼續出價?”
對於現場疑問,他冷笑道:“這位公子自然有覆滅諸位的實力,不過也煩請各位不要衝動,若是叫價後無法支付價錢,想必各位也討不得好。”他說罷這句,原本躍躍欲試的幾人立時便偃旗息鼓,不聲不響地坐了下來。
作為此地主人,原隨雲當然擁有其餘人無法享有的特權。他拍下瓶子,很快便有人將物品送到了他所在的小隔間門外。
敲門聲三長兩短,聲音斂去,原隨雲起身拿回了一個托盤。
掀開一塊黑布,點點熒光乍現,將這一小處室內的四周牆壁俱映照上了斑駁的光點。路燦生心臟狂跳,強壓住內心深處的渴望,才一手捏住瓶子細長的瓶口,讚歎道:“不愧是帝流漿。”
他說罷,又看了原隨雲一眼,見其卻有好奇之色,便大大方方地解釋著,“帝流漿的光彩像是無塵月光,十分好看,隻可惜原哥哥你是看不到的。”
又被點了一回“瞎子”身份,原隨雲卻無可奈何,他已發現,但凡路燦生想要他應聲時,他便能夠開口,他不願平白無故得罪路燦生,更不想這怪孩子對他做出更過分的事,隻得應道:“恭喜你得償所願。”
“是啊,”路燦生美滋滋地說:“有了帝流漿,我就可以逃離娘親的控製,去人類的城市生活了。”
原隨雲猛地抬頭,“你不是說……”你不是說你深愛你的娘親,想要讓她成妖後繼續為你捕獵,發揮價值嗎?
他話未說完,路燦生已經揮了揮手,“你說那個啊?我騙你的。”說著,他上下打量著原隨雲,嘻嘻笑道:“原哥哥,你好天真啊。”
被一個稚童評價天真,心思深沉的原隨雲當然稱不上高興。可他既然心思深沉,便意味著他不會真的和對方撕破臉,因為在他心裡,他仍有翻盤的餘地。於是原隨雲隻好順應著路燦生,“你既然已經得到了帝流漿,便回家去吧。之後無論是你想要蝙蝠島,還是無爭山莊,我都可以給你。”
路燦生聽了果然很高興,甚至真情實感地感謝起原隨雲,“原哥哥你對我真好,我真喜歡你。”他將裝有帝流漿的瓶子塞進懷裡,撒了會兒嬌,才皺了皺鼻子,頗像是一隻懶洋洋的小貓,“但是你爹爹會聽你的話,把你家送給我當領地嗎?”
他突然湊到原隨雲臉前,這般近距離之下,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原隨雲的眼睛——這雙黯淡無神的眼睛依舊垂向地麵上的某一處,並不因路燦生的突然靠近而掀起絲毫波瀾。“說起來,人類似乎有著繼承遺產的說法,你爹爹死後,他的地盤是由你來繼承嗎?”
路燦生毫不吝嗇地誇讚道:“這樣真好,不像我們,就算我娘親把她的領地留給我,我也得能夠守得住才行。”
原隨雲心頭一跳,老父模糊的麵容浮現在心間,他不是傻子,當然清楚路燦生的言下之意,他咬緊牙關,終於硬下心腸,“你說的沒錯,我爹死後,我就是無爭山莊的下一任莊主。”
路燦生了然地點了點頭,伸手戳了戳原隨雲的額頭,他的手指又細又小,並不如金環所帶來的痛苦那般令人痛不欲生。與此同時,他平靜地問:“原哥哥,你想殺你爹爹啊?”
原隨雲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他當即難免產生了一種不管不顧,也不再受製於人的想法,可抵在他脖頸上觸感冰涼的金環卻讓他不得不冷靜下來。他隻好順從對方的意思,接下了這個弑父的話題,“是。”
“原哥哥可真壞啊。”路燦生感慨起來,手中的金環一下一下地輕敲在原隨雲頸間,眼見他頃刻間便汗如雨下,才略帶羞澀地垂下頭,“原哥哥這般性情,才真該當我娘親的兒子呢。”
說著,他拿起矮塌上那張手帕——方才原隨雲用這張手帕替他擦拭過嘴角沾上的果子汁水——路燦生仔仔細細替原隨雲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將自己小小的身軀團成一團,鑽進原隨雲懷中,在這冰冷的海島地下,汲取著原隨雲身上的溫暖。
原隨雲作為世家公子,衣服布料考究,香氣也怡人,路燦生被他抱在懷裡,隻覺得很快又昏昏欲睡起來。他有些委屈地嘟囔著,“什麼時候才發賣楚哥哥啊,我可是準備英雄救美的。”他賣弄著他所知道的成語,“燦燦好冷,但是溫暖的環境中我又很想睡覺……”
說著,他又一環打在原隨雲胸口,令原隨雲真氣激蕩著噴出一口鮮血。
路燦生吸了吸鼻子,依戀地偎在原隨雲懷裡,“原哥哥的血也好香,這樣一來餓著肚子,燦燦就睡不著啦。”
原隨雲屢遭重擊,神思昏沉,偏偏卻無法失去意識,隻得被迫抱住路燦生給他當人肉坐墊,隻得聽他口中不住說著虛情假意的關懷。
“燦燦也不想原哥哥受傷的,所以原哥哥要乖乖聽話,知道嗎?”
“畢竟像原哥哥這樣的壞人和不孝子,等你爹爹死後,這世界上就隻有燦燦一個人會喜歡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