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狐狸尾巴(1 / 2)

路燦生講起自己堪稱為“苦難”的過去時,語氣中的輕鬆和臉上的若無其事絕不是偽裝出來的。他年齡雖小,人卻通透,並不將自己禁錮在過往的記憶當中,反倒認為正是這樣獨特的身世與經曆才造就了如今的他。

至少曾經想要吞食他、吃掉他、傷害他的,無論是人,還是野獸,都已經淪為了由他掌控生死的傀儡。

也直到了這時,原隨雲才終於琢磨出路燦生對待自己時的違和之處——路燦生已經將他視作無知無覺、無感無想的傀儡,已將他看做了所屬物和附庸品——如果路燦生當真是他的弟弟,原隨雲或許會考慮,該如何令這個孩子不要沉迷於這種神奇的力量,模糊掉人與傀儡的邊界感。但事情往往沒有如果,對原隨雲所言,路燦生非但不是他珍愛的幼弟,反倒是他恨不得他立時死去的惡鬼。

隻可惜他們的命數已經糾纏在了一起。

原隨雲很有一種直覺,在二人性命攸關的這一點上,路燦生理當沒有欺騙他。這讓原隨雲不得不轉變思路,從如何殺死路燦生、擺脫他的控製,變為了如何控製他,最好讓他能為自己所用。

作為“強盜中的大元帥,流氓中的佳公子”,盜帥楚留香每次出手,必會盜走天下間門難得一遇的奇珍,此刻他本人作為一件待售的“珍寶”,也賣出了一個不錯的價格。這種難得一遇的經曆令楚留香不禁莞爾,他在黑暗中摸了摸鼻子,開始猜測起買下他的究竟是什麼人。

是與他有交情,願意助他一臂之力的故人?

還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將他帶回去好生折磨的惡交?

又或者是想要踩著他的頭弘揚威名的江湖客?

也許是因為拍賣會已接近尾聲,無論拍到了滿意的商品,或是錯過了心儀的東西,在場的許多人都已經在仆從接引之下陸陸續續退場。

楚留香有心去找路燦生,卻察覺到有人於黑暗中推起他的籠子,到了另一處密室。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依照楚留香的經驗,他當然知曉這是衣衫被除去時的聲音。這道聲音剛落,便有人在黑暗裡打開了他的籠子,緊接著,一個溫熱柔軟的嬌軀鑽入了他的懷中,滾燙而光滑的觸感讓楚留香心頭升起了一股恍然。

“香帥。”他懷中的少女的肌膚散發出一陣難以言喻的馨香,她的聲音更是美得宛如天邊歌喉最是動聽的那一隻黃鸝鳥。一片漆黑中,楚留香看不見她的眼睛,卻能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她熾熱的愛意——她語氣中充滿了溫柔與崇拜,在與楚留香說話時,就好像對方是掌握著她的生死,攫獲著她的愛恨的掌控者。

這少女的手一寸一寸摸過楚留香的衣衫,隔著布料,他仿佛也能感受到她那雙溫軟的手掌所傳來的酥麻。少女整個身軀依偎在他的懷裡,在他耳邊輕輕吐氣,“香帥,你把牌子放到哪兒去了?”

溫香軟玉在懷,楚留香卻坐懷不亂。

他當然並非如斯君子,隻是當他的手掌觸及到少女的後腰,不小心碰到一條毛茸茸甚至有些紮手的長尾巴時,他無比堅信,麵對此情此景,任何一個男人都能夠做到心如止水。

這狐妖、又或是狐仙所化的少女猶未察覺自己已被人發現了真身,她吐氣如蘭,仍用她那極具誘惑力的嗓音癡纏著楚留香,“香帥,你把牌子給我,好不好?”

楚留香心中有麵對未知妖鬼的茫然,但他同時也不缺乏好奇,他感受著少女蹭過他手背的那條尾巴,忽然笑著歎了口氣,“不好。”

聽他回答,狐狸少女瞪圓了眼睛——她那雙狹長的狐狸眼在黑暗中忽而透出一股幽幽的深綠,俯身趴在楚留香肩頭,疑惑地問:“為什麼?”而後未等楚留香回答,便嘟嘟囔囔地交代起了自己的目的,“你隻是個凡人,要那牌子也沒用呀。再說了,那塊牌子裡蘊含了姊妹們的心頭血,怎麼能給一個外人保管呢?”

她言談天真,與充滿魅惑的嗓音不同,就連此時“勾引”的技巧也顯得生疏。楚留香被她蹭來蹭去,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一隻人高的大狐狸抱著他打滾的畫麵,當即苦笑起來,“姑娘若是為了你家少莊主的令牌而來,又為何不與我直說呢?”

胡幽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盤在他腰間門的腿也嚇得落在地上,支支吾吾地反駁,“誰、誰說我是為了少莊主的令牌……”她說了一半,又嬌哼一聲,“反正你快點還給我啦,我們少莊主現在情況不太好。”

她說著,竟不顧方才還在引誘的對象,隻自顧自抽泣起來,“太爺管不住少莊主,沒有牌子上的陣法,他會發現我們的身份的!”

楚留香長歎一聲,隻覺得自己在這頃刻間門由“值得被引誘的男人”變為了“老男人”,因為他已經像是一位操心的老父親似的,脫下自己的外袍罩住少女的身軀,同時將一塊玉牌塞在胡幽的手中,“彆哭了,我又沒說不願意還你,給,完璧歸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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