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龍團:茉莉花的魂, 綠茶的骨。】
第21章
奚楉有幾秒鐘的暈眩,
“舅舅”兩個字,一下子把她扯進了時光隧道, 回到了從前。
她媽上頭還有兩個姐姐,下麵就這麼一個弟弟, 兩人相差一歲。舅舅名叫劉平, 打從小就是家裡的寶貝疙瘩, 全家人都圍著他轉,好吃的留給他, 求學的機會也留給他, 可惜, 他不爭氣,沒上完高一就不想讀書,輟學去打工了。
因為家裡窮, 當年舅舅談親事的時候是拿她媽定親收進來的彩禮錢去談的, 說句不好聽的, 和換親沒什麼本質上的差彆。
各自成家後, 舅舅過得並不太平, 外出打工掙了點錢之後雄心勃勃地要去創業, 結果把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錢都虧光了, 這下媳婦要死要活要離婚,他不得不向三個姐姐打秋風,要到錢才算把媳婦安撫好了。
奚楉媽媽到了安州後,生活總算過得好了一點, 每年過年回家都給親朋好友帶點禮物,舅舅的兩個孩子這裡更是每次都包大紅包。
可惜,好心並沒有得到好報, 奚楉媽媽去世後,奚楉盼著舅舅來幫媽媽主持公道,結果舅舅隻是假惺惺地來掉了兩滴眼淚,轉頭就拿了奶奶家裡給的錢在諒解書上簽了字。後來奚楉沒人要的時候,舅舅這裡更是連看都沒來看她一眼,仿佛她是個瘟神,避之不及。
現在這個舅舅忽然出現,能有什麼好事?
奚楉渾身上下都繃緊了,不動聲色地看了景西辭一眼,幾步走到了窗邊,警惕地問:“你找我乾嗎?”
“我來看看你啊,可憐的孩子,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劉平急急地道,“哎,太多話要說了,你住哪裡?你外婆讓我帶了點土特產過來,也托我帶個話過來,說是最近天天做夢夢到你和你媽,讓你什麼時候回老家去看看她。”
“不用了,”奚楉淡漠地拒絕,“我要上學,每天很忙,沒什麼事就不用過來了。土特產我也不需要,你留著自己吃吧。”
劉平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問:“小楉,我大老遠過來,你見都不見,不至於吧?你媽要是知道你這樣對舅舅和外婆,可要傷心的。”
奚楉忍不住想笑。
拿錢的時候怎麼沒想她媽會傷心?她在老家沒人要、一個人躲在破房子裡哭的時候怎麼沒人想到她媽會傷心?
“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她輕聲道,“我媽死的時候我就沒有舅舅和外婆了,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過的,現在也不需要你們錦上添花,彼此忘記是最好的結果。”
她正要掛電話,劉平忽然一下大聲了起來:“等一下,小楉,既然你這麼無情,那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見我是一定要見的,我有事找你,如果你不見沒關係,我知道你在哪裡上大學,大不了我就去學校門口舉個牌子一個個問。還有,我知道景家收養了你,你不見我我就去找景家,他們不是有大公司嗎?我總能找得到的。”
奚楉握著手機的手指捏緊了,骨節泛白。
“我們畢竟還是親人,見上一麵也花不了你多少工夫,”劉平嘿嘿笑了笑,“怎麼樣,就今晚吧?早點把事情說完,我也好早點回家。”
奚楉定了定神。
劉平來者不善,她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但無論如何,她不能讓這個失聯了十來年的舅舅騷擾到景家。
“今晚不行,”她冷靜了下來,“明天吧,明天我出來見你,等會兒我發短信給你時間和地點。”
“誰啊?”景西辭揚聲問。
奚楉迅速掛了電話,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沒誰,一個以前認識的人,問候了我幾句。”
“那你還瞎聊這麼久,”景西辭抱怨了一句,“走吧,要撞上晚高峰了。”
晚高峰的安州,那簡直就是水泄不通,景西辭的車在馬路上開開停停,前麵是烏泱泱的刹車燈,紅紅的連成了一條長龍,蔓延向不知名的遠方,看不清道路的儘頭是什麼狀況。
奚楉看著這長龍,微微出神。
人生也是如此,她以為是按部就班的未來,卻忽然發現通向未來的岔路口很多,每一條都連接著不同的方向,她不知道命運即將給她安排的是哪一條路。
韓璿打了個電話過來,問景西辭什麼時候到家,今天景舒沅一家來做客,都等著他回來吃飯。
“奇怪了,小楉也還沒回來,”韓璿納悶地問,“我也得給她打個電話。
“在我車上呢,”景西辭自然而然地道,“她腳受了傷,今天我去接她了,順道帶她去我公司裡參觀了一下。”
隔了好一會兒,韓璿才“嗯”了一聲,叮囑道:“那你們倆快點。”
車載電話斷了。
奚楉敏感地察覺了什麼,有點不安地問:“韓阿姨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倆在一起?”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媽挺喜歡你的啊,”景西辭不解地道,“她成天教訓我,讓我不要欺負你,我媽除了我就沒對彆人這麼上心過。”
奚楉欲言又止:“我知道韓阿姨對我很好,可是……”
“彆瞎擔心,”景西辭安慰道,“我媽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對誰都淡淡的,不會搞那種虛頭巴腦的熱情,你看她對我爸也那副樣子,有次我爸傳緋聞,她知道也就是嗯了一聲,我都懷疑她壓根沒把我爸放在心上。”
奚楉更擔心了,她以前也這樣以為,但是自從那次紀念日的事情後,她覺得,可能所有人都看錯了韓璿。
“總之我們倆現在在家裡還是要保持距離,好不好?”她輕聲懇求,“等以後我們更成熟更獨立了,再和叔叔阿姨說我們倆的事。”
景西辭有點不太高興了:“你本來就是我媳婦,誰都知道這事,有什麼好避諱的?”
“你答應過我的,”奚楉很堅持,“你忘了嗎?”
景西辭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看著她,眼神漸漸氤氳,定在了她的唇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