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六安瓜片(十一)(1 / 2)

訂婚宴結束已經很晚了, 奚楉和景若榆送走了賓客,和景仲安一起回了家。

韓璿在訂婚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提前走了,臨走前看了奚楉一眼, 像是有什麼話想要交代, 但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奚楉明白,她們倆之間原本自然而然的那種親昵狀態,再也回不去了,她做不到對韓璿完全釋懷,更不可能再把她當成媽媽一樣對待。

景仲安多喝了幾杯,下車的時候腳步有點踉蹌,景若榆和奚楉一邊一個扶著他進了客廳。

景仲安靠在沙發上,神色有點沮喪,好半天才道:“唉,我也沒想到, 最後結果會是你們倆在一起,西辭他……總而言之,若榆, 你這一次是虧欠了西辭,以後不要再和他針鋒相對了, 有什麼衝突你讓一讓。”

景若榆神情自若地道:“我知道, 我不會和他計較的。”

“小楉, ”景仲安又看向奚楉,“以後你們倆在國外, 人生地不熟的,彼此要好好照顧對方,叔叔等著你早日學成歸來。”

奚楉點了點頭:“景叔叔, 我會的。”

“好了,我得上去休息了,”景仲安站了起來,一邊往樓梯上走一邊往門口看了看,喃喃自語著,“也不知道今天要什麼時候才回來……這是真忙……還是不想回家呢……”

奚楉心中一陣酸澀。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喝多了酒的關係,景仲安的背稍稍有點佝僂,鬢角上的幾根白發很是顯眼。

景仲安這念叨的,是韓璿吧?景若榆和景西辭兩兄弟因她而起的爭執,會給他們夫妻倆的關係蒙上怎麼樣的陰影呢?

隻是這一次,她無心也無力來幫夫妻倆解開心結了。

送走了景仲安,客廳裡就剩下景若榆和奚楉了,景若榆過完大年夜就要出發,奚楉則因為簽證的事情要晚幾天,這兩天兩人需要商量的事情很多,包括在國外的住宿、學習以及行程的安排。

景若榆就職的大學和菲斯理工在同一城市,不過一個東頭、一個西頭,住宿的公寓景若榆挑了好幾個,都不是太滿意,最後都列了出來,讓奚楉做決定。

好不容易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兩人一起上樓,在門口道了晚安。

“你還好嗎?”景若榆凝視著她,擔心地問。

“還好,”奚楉扯了扯嘴角,“我今天做好了他掀桌子的準備,現在看來他的情緒還挺穩定的,知道不值得為了我鬨笑話。”

“我也做好了他揍我一頓的準備,”景若榆輕歎了一聲,“可能是他終於成熟了吧,這樣也好,知道收斂自己的脾氣,對他以後的事業和人生裨益良多。”

奚楉有些悵然。

肆意張揚的景西辭的確有時候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可有時候卻也有種痛快淋漓的感覺,而今天的景西辭,明明已經憤怒得快要爆炸了,卻在最後關頭用儘全力收斂,該肆意張揚的人變得隱忍不發,說好聽點是成熟,說難聽的又何嘗不是可憐呢?

停住。

不能再想景西辭了。

景西辭的一切,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無論是成熟還是可憐,以後都會有彆的女人關心。

她立刻收斂了心神,把自己的注意力扯了回來:“若榆哥,謝謝你這次幫我。”

“我們倆還客氣啥?”景若榆開玩笑道,“您要真想謝我,就早點接受我,彆總是說把我當哥哥,這樣很傷人,知道嗎?”

奚楉有點不安地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好了,我逗你的,”景若榆笑了,“哪能這麼容易就移情彆戀的,我知道,慢慢來,我不著急,考古的人,彆的沒有,耐心有的是。”

回了房間,奚楉靠在門背上出了一會兒神。

十一點多了,早就到了她睡覺的時間,可是今天她卻毫無睡意,索性打開行李箱整理起東西來。

這幾天她忙著采購,已經把一些必備品都買好了,衣服隨身帶幾件就好,那邊的夥食也不知道習不習慣,她備了一些榨菜和小吃準備帶過去。

像個小倉鼠似的忙碌了半天,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她也終於開始打起了哈欠。

正要去洗澡睡覺,手機響了。

奚楉一看,是景西辭的手機號碼。

她的心臟突突漏跳了兩拍,定定地看著手機在桌子上嗡鳴震動了很久,手機停了。

還沒等她鬆一口氣,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鈴聲執著地想著,仿佛不等到接聽不罷休,奚楉定了定神,終於接通了電話 。

“小楉嗎?”程慕天的聲音無奈地響起,“拜托,你過來看看西辭,他喝醉了,抱著根柱子不肯撒手,非得讓你過來接他。”

奚楉沉默著沒有說話。

“不至於這麼狠心吧?”程慕天歎了一口氣,“我還沒見西辭這樣失態過,他雖然平常一直都是拽得二五八萬的,但對你真是沒話說,還記得上次去我們一起去海邊玩,他避著我們給你撿貝殼,手都劃開了一道,後來還說要把那貝殼做項鏈,說是你喜歡,這份心意,你總不能說丟就丟吧?”

“貝殼好看吧?”

“好看,中間那個花紋還是心形的。你撿的嗎?”

“我才沒那麼傻不拉幾,酒店工作人員撿的。”

……

溫柔的海浪拍打著沙灘,兩人的絮語仿佛就在耳邊,貝殼項鏈被掛在脖頸上的輕柔觸覺也仿佛就在昨天,但是曾經的甜蜜卻已經遙遠得好像上輩子一樣了。

奚楉神思恍惚了片刻,輕聲道:“你如果還是他的朋友,就用不著再提這些事情了,我和他已經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沒有可能再在一起,被他聽到了反而多生事端,何必呢?”

程慕天磨了磨牙:“行,那你今天最後過來見他一麵,就算做個了斷,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他喝醉酒了會做出什麼事來,跑回家鬨個天翻地覆都有可能,我管不住他。”

奚楉又沉默了片刻,道:“好,發個定位給我。”

程慕天鬆了一口氣:“太晚了你一個人過來不安全,我的司機已經等在你們家小區門口了。”

淩晨的安州,馬路上幾乎已經空無一人了,汽車開得飛快,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到了程慕天他們聚會的私人會所。

車子一停下,就有服務生過來引著奚楉上了樓,推門而入,偌大的房間裡一片狼藉,空酒瓶堆得滿地都是,錢子謙倒在沙發上睡得正香,呼嚕聲一陣一陣的,程慕天和陸芷霏湊在一起不知道說著什麼,神情嚴肅。

“他呢?”奚楉沒看見景西辭。

程慕天長出了一口氣,朝著左側努了努嘴:“你可來了,他在那裡呢,誰勸都不肯走,一開始說那根柱子就是你,我哄他你會來以後,他就說你會從那柱子裡出來,守著不肯走了。”

這間大包廂是歐式風格,左右兩側各有一根大柱子,柱子上繪滿了印象派的圖案作為裝飾,其中倒是的確有一扇像門一樣的花紋。

柱子的陰影處,景西辭筆挺地坐在一把高腳凳上,盯著柱子上的門一眨不眨,好像真的在等待著什麼東西從裡麵走出來。

奚楉定定地看了一會兒,輕聲叫道:“西辭哥。”

景西辭怔了一下,凝神做傾聽狀,忽然皺起眉頭拍了拍柱子,不滿地叫道:“楉楉?人呢?我警告你,你彆想把楉楉關起來!”

奚楉緊走幾步,到了他的身側:“我在這裡。”

景西辭的五感終於通了一小半,側過臉來,又驚又喜地朝她伸出手來:“你來了……你總算來了……楉楉……他們說你和彆人訂婚了……都是騙我的……以後我都不理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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