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蔣蘭舟的方法很有用,自茶水間一事後,胡倩雲成功將怒火完全轉移到趙映晴的身上。
果然在造謠生事的本領上,胡倩雲很得要領。
畢竟是一丘之貉,胡倩雲多少也從趙映晴身上挖出一點她的秘密。
也就一天的時間,趙映晴花費多年時間,在珍品樹立起來“小資家庭長大的禦姐”形象,轟然倒塌。
員工們都在津津樂道,原來趙映晴不叫趙映晴。
趙映晴現在的名字是潘夫人給取的,大學畢業之後一直用到現在,她的曾用名叫趙小紅。
名字有的時候相當於一個人的臉麵,一個好聽的名字,會讓人產生好的印象。
當她從趙映晴變成趙小紅,大家的心裡,總覺得有點兒什麼東西沒那麼有分量了。
假如趙映晴自己崩得住,能用強大的內涵抵禦外來言論的攻擊,或許又能重新樹立一種新的獨立女性形象。
偏偏這是她一生中最戳不得的軟肋。
趙映晴慌了,她露出來的軟弱,讓捕風捉影的人,看到了更多“證據”。
珍品內部關係複雜,潘石佑算不上任人唯親,但多少也要照顧點兒親戚,趙映晴和潘家的那點淵源,公司裡的人真要深入扒.皮,根本藏不住。
趙映晴貧困大學生的身份,迅速被人揭開。
了不得的是,她還是潘夫人支助的大學生。
貧窮出身的人,究竟用什麼手段才能攀附上恩人,變成今天這樣光鮮亮麗的模樣。
趙映晴以往的穿著打扮,被人放大數倍,她曾不經意炫耀的飾品,被人挖出品牌和價格。
同事們私底下聊得熱火朝天。
“七年前她才剛大學畢業,戴不起卡地亞吧?還是鑲鑽的。”
“有沒有可能是假的?”
“假的就更惡心了。”
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總之在大眾眼裡,窮人戴奢侈品就是不好的,它的來路一定令人不齒。
趙映晴幾乎崩潰,她和胡倩雲在辦公室裡激烈地吵了一架。
胡倩雲比趙映晴還先瘋掉,她一門心思想拿回視頻,早就有了辭職的打算,現在趙映晴對她來說,就算個屁。
趙映晴後知後覺,是蔣蘭舟把她賣了。
每個圈子都有自己的潛.規.則,職場裡默認一般不能過河拆橋。
趙映晴不管蔣蘭舟是否要拿視頻告胡倩雲,但蔣蘭舟不能從她這裡拿走證據,反手就把她賣了。
從來沒有這麼不守規矩的人。
趙映晴當著胡倩雲的麵刪掉視頻後,怒氣衝衝地出去找蔣蘭舟。
蔣蘭舟的位置上卻空空如也。
蔣蘭舟從昨天下午開始,請了兩天事假,直接找人事部請假,都沒知會趙映晴。
趙映晴醞釀了一肚子的火氣,又硬生生憋回去,炙烤著她的五臟六腑。就在她茫然地站在蔣蘭舟辦公桌前的時候,封岩隨同潘石佑過來了。
潘石佑帶著封岩和羅教授,一起到辦公室去,他路過趙映晴身邊,吩咐了一聲:“倒茶來。”
趙映晴強堆一個笑容,聲音還算溫柔:“就來。”
趙映晴緊握顫抖的手,強自冷靜倒茶兩杯,衝好咖啡一杯,送到潘石佑的辦公室。
在辦公室裡,她的神態和往常沒有區彆,似乎很好地隔絕了辦公室之外的糟心事。
她不得不這樣。
趙映晴之所以驚恐這次謠言,她最害怕的還是封岩會聽到同事評論她。
她擔心在封岩心裡,形象太過不堪。
幸好粉底液遮住趙映晴蒼白的臉色,鮮豔的紅唇讓女人顯得精神十足。
她先後將茶放在潘石佑和羅教授手邊,最後才把咖啡端給封岩,並小心解釋說:“封總,您試試合不合口味,不合適我再替您泡茶。”
意思是說,這杯咖啡,是她泡的。
封岩表情裡看不出態度,淡淡地問了一句:“我不是說了,你不知道我口味嗎?”
趙映晴顫抖的指尖藏在茶盤下,臉上掛著職業的笑容,含著歉意說:“會泡咖啡的助理,從昨天下午開始請了兩天事假,您要是不喜歡,我這就……”
“不用了。”
封岩打斷趙映晴,揮揮手讓她出去。
趙映晴退出去之後,潘石佑想點一根煙,他想到羅教授不抽煙,又收回去,笑著問羅教授:“您徒弟呢?不是說今天一起過來?”
提起這事兒,羅有鬆有點生氣。
技術部員工一般受自己的師父管,上班請假,師父說了算,李博文如果要請假,讓羅有鬆去人事部開假條就行了。
但李博文昨天卻先拿上人事部開的假條,再找他打招呼。
他這個當師父的,比人事部的還晚知道徒弟的母親得了癌症。
縱使生氣,羅教授也是真的護短,他輕哼一聲,說:“他母親癌症動手術,昨天找我請了幾天假,這孩子家裡也沒彆人,我隻好批準了。”
言語裡,並沒有透露李博文對他隱瞞大事、先斬後奏的問題。
潘石佑微笑著,也就隨口一說:“昨天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兩個紮堆請假。”
封岩撿起桌麵上的文件,往潘石佑跟前一扔,險些砸到他的臉,冷冷地說:“抓緊時間。”
潘石佑往後一躲,饒有深意地掃封岩一眼。
蔣蘭舟和李博文同時請假的事,不光是潘石佑一個人覺得碰巧。李博文母親得癌症的消息從人事部傳出去之後,其他員工早就編排出一些惡俗的劇情。
兩人這次請假,被同事們定性為“見家長”。
在洗手間閒聊的時候,有員工調侃說:“李博文他/媽見到蔣蘭舟這樣的兒媳婦,我看手術也不用做了,直接氣死得了。”
“那可未必,人阿姨說不定直接催著她給李家抱孫子了。”半天一夜,能發生的事可太多了。
潘石佑從洗手間出來,瞪了幾眼閒聊的員工,吼了一句:“都沒事兒乾?”
員工們嚇得逃散開。
潘石佑擦乾淨手,叼著根煙,同封岩自嘲:“他/媽的,學曆和品格真不能當一回事看。都是正兒八經大學畢業的人,一個個在學校青春洋溢、朝氣蓬勃,怎麼一到我這兒來,就成了農村裡的長舌婦。你說我這地兒是不是風水不好?”
讓封岩見到他公司員工都是這種素質,著實丟人。
封岩沒接話,到走廊上靜靜抽了根煙,俯瞰樓下川流不息的轎車。
車流裡,有一輛卡宴在一堆大眾和兩本裡甚為顯眼。
封岩以前沒太注意路上的車,今天才發現,豪車和一般家用車,外形區彆就挺明顯的。
李博文的家庭背景他簡單調查過,寡母加沒成年的妹妹,一家三口擠在貸款買的房子裡,他本人也沒有特彆亮眼的地方。
就這種家世,給蔣文忠提鞋都不配。
一根煙抽完,人也精神了,封岩不知疲倦地說:“走吧。”
潘石佑連吸兩根煙解足癮,伸個懶腰,跟著進了辦公室。
封岩在珍品待了大半天,下午回了一趟岩威,晚上跟著員工一起下班。
他離開公司前,給蔣文忠打了個電話,說要過去吃飯。
蔣文忠讓吳阿姨做了封岩愛吃的菜。
封岩到蔣家的時候,飯菜剛剛上桌,兩雙筷子兩隻碗。
蔣文忠怕封岩還在介意生日的事,解釋說:“蘭舟朋友家裡有點事,她昨天就出去了,說最遲明早回來。”
封岩拉開椅子坐下。--
蔣文忠口吻溫和:“她還是小孩子脾氣,你彆跟她計較。”
封岩笑道:“怎麼會。”
在蔣家吃完飯,蔣文忠留封岩下象棋,封岩不太有興致,推說有事,直接回了禦江公寓。
或許是晚飯吃得太早,也有可能是沒吃飽,封岩淩晨兩點餓了。
這個點不好叫外賣,開車出去又有點沒勁兒,封岩打開冰箱,想看看有什麼吃的,卻發現冷藏室裡,還有幾兩肉,這是半個月之前,他找員工借的半斤肉。--
到現在還沒吃完,到現在還沒還。
封岩又失去饑餓感,他走到書房抽了本書看,真就是隨手一抽,卻正好是蔣蘭舟看過的書,一翻開,中間折了一道痕跡,她上次就隻看到這裡。
他抹了把臉,在書房的沙發上躺下,緊閉雙眼,看樣子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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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高懸,明淨如白玉盤。
蔣蘭舟請完假當天就坐快鐵到了聊城,孫譽衡開車過來接她,把她送到當地的五星級酒店,隨後就匆匆趕去療養院。
她一個人在酒店裡,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
孫譽衡的母親發病了,他趕來陪伴了好幾天,蔣蘭舟給他發消息的那天,他手機沒電了,就沒回複,等他充滿電之後,蔣蘭舟的消息早就被工作消息壓到最後麵。
直到他想起跟蔣蘭舟聊一聊,才發現蔣蘭舟找過他。
他當即打了個電話過去,得知蔣蘭舟是想請他吃飯,就問:“是不是誠心想請我吃飯啊?我在我媽這兒呢。”
蔣蘭舟就去了。
孫母的狀況很糟糕,孫譽衡晚上八點才趕到酒店裡,邀請蔣蘭舟吃晚飯。
倆人一見麵,孫譽衡頂著被風吹亂的頭發,忙不迭問蔣蘭舟:“餓壞了吧?”
蔣蘭舟指指房間裡服務員送來的小零食,說:“還好,你餓壞了吧?”
孫譽衡靠在牆上燦爛地笑說:“特意留著肚子等你請我吃飯。”
蔣蘭舟鎖屏手機,起身往外走,“這兒我不熟,你挑位置。”
孫譽衡開著一輛大G,帶蔣蘭舟去了聊城一個山頂上的餐廳。
私密性很高的餐廳,味道談不上多好,環境很不錯,山林冷月微風,比食物更讓人滿足。
蔣蘭舟吃個七八分飽,想提前去買單,服務員卻告知她:“您和我們老板吃飯,不用付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