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小少爺轉了性子以後,他們每天都戰戰兢兢,特彆怕得罪這位小少爺。總覺得小少爺如果發起火來,恐怕比其他幾位還要可怕。他們又很容易從他身上聯想到宴先生……那就更害怕了。
但是太太怎麼三言兩語……就、就把小少爺安撫下來了呢?
而且太太明明是在給小少爺安排活兒啊!小少爺高興什麼?小少爺你清醒一點!
宴文宏高高興興地上了樓,先去替顧雪儀整理書架。
中途他還掀起地毯,用力踩了踩地板。
那下麵就是他的房間。
宴文宏越來越高興了,轉頭繼續收拾起書架,還貼心地給一些外文書多做了些標注……仿佛隻勤勞的小蜜蜂。
宴文宏分外享受這樣的生活。
他低低道:“要是宴朝永遠不回來就好了……”
顧雪儀這頭上了車,直接吩咐司機將車開回了顧家。
她已經提早給顧學民打過電話了。
這是思麗卡晚宴後,他們的又一次見麵。
顧家的傭人看見她的時候,一時間還有點不敢認,連忙高聲說:“小姐回來了。”
小姐。
多新鮮的詞。
她已經很久沒聽見過了。
顧雪儀邁步進門,張昕迎了出來,後麵才是沉著臉的顧學民。
腦中與將軍府有關的記憶,刹那就消失了。
她從來隻是將軍府的嫡小姐。
顧雪儀微微頷首,禮貌地和這對夫妻打了招呼。
張昕本來還滿臉笑容,但等見了顧雪儀端莊大方的模樣,她反倒有點發怵,一時表情都木了。
顧學民卻全然不覺,他有幾分炫耀地道:“那天在晚宴上,簡先生留了一張名片給我,之後將克萊文先生介紹給了我。你爸爸我現在的生意,可比過去好多了!這全都仰仗克萊文先生!”
“過來,爸爸給你介紹。”
他說著,就將顧雪儀往餐廳那邊引。
顧學民心中冷哼。
要早知道宴朝是這麼個冷血無情的人,一點幫扶嶽家的意思都沒有,當初還不如把你嫁給簡昌明呢!
“還是人簡先生厚道啊!”顧學民高聲感慨著。
顧雪儀沒想到,她今天正要來同顧學民說一說克萊文,顧學民卻已經先將人介紹給她了。
她就說,最近顧學民夫婦怎麼消停多了,不找到宴家去了。
顧雪儀抬眸朝餐廳上座看去。
那是個三十來歲的外國男人,金發碧眼,是她在網絡上見過的典型外國人長相。
當然,也或許是她對胡人有些臉盲罷了。
“這就是宴太太?”克萊文坐在位置上,盯著顧雪儀說了一口標準的中文,語氣有些輕視。
“對對,這就是小女,就是嫁給了宴朝那個!”顧學民說著。
張昕已經在後頭為顧雪儀拉開了椅子,但顧雪儀卻沒坐,她站在那裡,有些居高臨下。
她掃視一眼克萊文,比他方才的模樣還要顯得輕視高傲。
“克萊文先生和我父親做的什麼生意?”顧雪儀問。
張昕在一旁尷尬道:“你問這個乾什麼?男人的事,你爸說了你也不懂。”
顧學民急著炫耀,想要告訴將自己拒之門外的女兒,自己不靠宴朝,現在也發達了,以後顧雪儀要是被宴朝欺負了,沒準兒還得回頭來求他這個爸爸做主呢!
顧學民沉浸在這種快意中,也就不隱瞞,當即道:“外貿生意!克萊文先生在國外的渠道很廣,和海關的人也熟識……這一個月下來,就賺這個數。”
顧學民說著,比了個九。
“九百萬?”
“九千萬。”
“……”
顧雪儀轉頭看向克萊文:“克萊文先生覺得這筆錢多嗎?”
克萊文聽她這麼問,一下怔住了。
那是多,還是不多?
他覺得是多的,但這話從宴朝太太的口中說出來……
克萊文笑了笑說:“自然是不多的,這以後嘛,還會更多的。”
顧雪儀淡淡道:“多了。”
顧學民一聽,不僅不覺得生氣,還覺得狂喜,他忍著炫耀的味道,說:“唉,你看看你,嫁進宴家之後,就少於交際了。除了那個晚宴,你還弄了彆的什麼?宴家就這麼對你的?九千萬你都覺得多?”
“你和簡先生是什麼關係?”顧雪儀轉頭看向克萊文。
“我和簡先生的關係……哈哈,比較複雜……簡先生將我引薦給你爸爸,你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爸爸的。”克萊文笑了笑。
顧雪儀近來跟著陳於瑾學了些知識,雖說還遠遠不夠,但此時卻是夠用了。
顧家做服裝廠的,一個服裝廠,第一個月開始做外賣,就純利潤九千萬。
哪有那樣快?
“拿他當傻子哄,就是不虧待嗎?”顧雪儀淡淡道。
克萊文臉色一沉:“宴太太這是什麼意思?”克萊文看向顧學民:“顧總,你這個女兒,實在不太尊重人!”
原身本來就跋扈刁蠻,顧學民倒也沒覺得哪裡不對,隻是心底暗恨這個女兒一點忙幫不上就算了,還總拖後腿。
“我還當你是來看望我和你媽的,結果你是來拆台的……”顧學民也是氣:“你就是不願意看見你爸爸發財是吧?”
顧雪儀根本不理會他,而是徑直看向了克萊文:“你是自己從位置上滾下來,還是我讓人把你扔出去?”
克萊文麵容漲紅,是氣的。
麵前的女人氣質婉約,應該是典型的那一類華國女人,……但克萊文發現,自己竟然會有點不敢對上她的目光。
克萊文:“你知道趕走我,你們會損失什麼嗎?”
顧雪儀拿出手機,撥出了簡昌明的號碼。
那頭接得很快。
“喂。”
克萊文狐疑地看著她:“你這是乾什麼?”
顧學民也愣住了。
顧雪儀將手機開了外放,淡淡道:“思麗卡晚宴上,簡先生有給我父親送過名片嗎?”
簡昌明失笑:“就是為了這樣的事給我打電話?”簡昌明頓了下道:“沒有。”
顧學民大聲道:“不可能!”
簡昌明聽見顧學民的聲音,斂了斂笑意,嗓音冷淡道:“顧總是被誰誆騙了嗎?我確實沒有送過名片。”
“那簡先生認識克萊文嗎?這個人說,他與簡先生的關係著實有些複雜。”
簡昌明在那頭驟然傳來了咳嗽聲。
“咳……”簡昌明緩了緩,才出聲:“……不認識。”而這次,他的聲音已經趨於冰冷了。
顧學民當然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他一把搶過了手機:“你真的是在給簡先生打電話嗎?簡先生會這麼容易接你的電話?顧雪儀!你不要太過分了!連你爸媽都坑!”
簡昌明:“……”“我是簡昌明。”
顧雪儀重新看向克萊文,而這一次,他從位置上站起來了,他麵上還保持著怒容,但目光已經開始閃躲了。
“你是宋家的人?還是封家的人?”顧雪儀一邊問,一邊審視著克萊文的反應。
“哦,那就是封家的了。”
“什麼封家?”克萊文憤怒地說:“顧總,你還不把這個女人趕走?我們的生意還做嗎?”
顧學民正要開口。
顧雪儀重新將手機拿回來,對電話那頭的簡昌明低聲道:“不好意思,打擾簡先生了。”
說完,先禮貌地掛斷了電話。
還沒說上幾句話的簡昌明:……
恍惚之間甚至有一種自己是工具人的錯覺。
顧學民氣得胸膛起伏不停。
他指著門口說:“既然你不盼著你爸媽好,那你就給我滾……”
顧雪儀走上前,按住了克萊文的肩。
克萊文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
華國人服輸示弱的意思?還是什麼?
沒等克萊文想明白,“咣當”一聲,克萊文整個上半身被死死按在了餐桌上,臉正好栽進那碗蘑菇濃湯裡……
“你主子我都不怕,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樣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