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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收拾了陳月琴,踩著冷清的月光,轉過了幾道曲折狹窄的街巷,來到一家陳破的門鋪前。

鋪子門的鎖是虛扣著,他推門而入,寂靜的夜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呀”。

天花板上亮著冷色的白幟燈泡,光線昏暗,明明昧昧。狹窄的房間裡堆滿了五花八門的各種碟子,幾個麻布口袋捆束著,胡亂堆在角落。

沈括走進來便碰倒了麵前的一遝光碟,弄出一陣“嘩啦啦”的動靜。

穿黑背心的男孩正躬身整理麻布口袋,聽到動靜,回頭望見沈括,驚喜地說:“沈哥,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沈括掩了掩鼻子,忍住想要打噴嚏的**。

“嘿,我這兒剛進了貨,你隨便坐。”

男孩名叫鐘愷,與沈括年齡相仿,早年間因為家境原因退了學,現在搗鼓著各式各樣的小生意,天橋下的擺攤小販裡經常能見到他的身影,總想拉沈括跟他一起下海搞事情。

“沈哥,怎麼有時間到我這兒來坐坐了?”

因為是發小,沈括也不跟他拐彎抹角,說道:“我想跟你一起做生意,掙點錢。”

鐘愷挑挑眉,好奇地問:“你不是和吳強他們搞了個歌舞廳麼,怎麼,歌舞廳不賺錢?”

“不是,很賺錢。”沈括眼色冷了冷:“但是我準備退股,退股之後,和你一起做點生意。”

“為什麼?”

放著掙錢的買賣不做,很不像他的作風。

“他們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沈括沉聲道:“我會找到證據,讓他們付出代價。”

鐘愷對於娛樂街火災的事情也有所耳聞,那個吳強平日裡就是個地痞流氓,多半那場火跟他有關。

作為發小的鐘愷,當然支持沈括退股,遠離這些地痞流氓。

“不過沈哥,做生意是很辛苦的嘞,早出晚歸,你要上學,可能沒那麼多時間。”

沈括拎了椅子坐過來,點了根煙,漫不經心道:“這學期結束,退了。”

“啥啥啥?!退學?”

鐘愷看著沈括沉默的神情,心裡忽然有些沒底,以前他總想讓沈括退學和他一起乾,沈括一直沒鬆口。

沈括不像鐘愷,鐘愷是自己念不進去書,所以輟學做生意。

沈括不僅喜歡念書,而且腦子夠用,成績好,即便課餘時間被工作耽擱,他的成績也是數一數二的拔尖。

現在他忽然說不念了,倒是讓鐘愷心裡有些慌。

“是不是叔叔病情又惡化了,要有啥困難,你跟兄弟開口!”

沈括沉吟了片刻,隻說了幾個字:“想掙點錢。”

“你不是一直在掙錢嗎。”鐘愷打破砂鍋問到底:“再說,叔叔的病有撫恤金養著,你完全沒必要輟學啊。”

“太慢了,不夠。”沈括斂這眸子,搖了搖頭:“老子太窮了。”

窮得真的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是冒犯。

配不上。

鐘愷認識沈括得有十年了,即便家裡條件不太好,他也一直都很自信,因為他足夠努力,想要的一切都能靠雙手掙來。

這是他第一次在沈括的眸子裡看到這種淺淡的迷茫和自卑。

沈括會迷茫,隻有一個原因。

鐘愷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難不成,看上誰家姑娘了?”

沈括隨手撿起一張光碟,是張國榮和梁朝偉的電影《春光乍泄》。

他眸子斂著,長睫毛微顫,沒有回應。

下午,陸嫣去娛樂街找沈括,想把她哥攛掇沈括給她的那一百塊錢還回去。

沈括工作很辛苦,一百塊於他而言不是小數目。

那間被燒的地下舞廳還沒有修繕,樓梯通道外牆上依舊能見漆黑的殘灰,這樣一場大火竟沒有人員傷亡,陸嫣真是好慶幸。

雖然陸臻搭台子和沈括唱對台這事情,的確是做得不厚道。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場大火,跟對麵這間歌舞廳肯定脫不了乾係。

警方也過來調查過這間歌舞廳的幾個合夥人,譬如最大的股東吳強和趙甚他們,但是懷疑歸懷疑,沒有證據也隻能作罷。

縱火者明知道在地下室著火,疏散人員多有不便,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會釀成大麵積死傷,卻毫不在意,其心可見有多惡毒。

一定要將罪魁禍首揪出來,接受法律的製裁。

陸嫣心裡這樣想著,忽然看到沈括那頎長的背影進了對麵的歌舞廳,她沒來得及叫住他,他便消失了。

陸嫣無奈,也隻能跟著他走進歌舞廳。

陸臻那間歌舞廳屬於玩票性質,但這間歌舞廳卻是正經開門做生意,因此各方麵的設備也都更高級,場地很大,裝飾也較為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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