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雨見小帥哥回來, 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但細看...好像又沒變,還是那身花裡胡哨的沙灘背心和褲子。
隻是頭上多了一頂鴨舌帽, 遮住了眼睛。
薑雨本來就暈暈乎乎,看不太真切, 也沒有放在心上。
“點了?”
“嗯, 兩瓶啤酒,我請你。”
薑雨對他嫣然一笑:“謝了。”
裘厲看到桌上的女士香煙, 臉色微沉,撿起來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薑雨驚詫地問:“你做什麼?”
裘厲麵無表情,用英文道:“吸煙有害健康,尤其是女孩子。”
薑雨聽著他的聲音, 越發覺得他跟裘厲像。
這男人以前也總是這樣管著她。
“不要隨便扔客人的東西, 否則以後就沒生意了。”
裘厲默不作聲, 在服務生端了酒上來之後,他準備幫薑雨倒酒,而薑雨止住了他:“我自己來。”
裘厲知道這是出於防範意識,便沒有碰酒杯, 由薑雨給自己和他倒了兩杯啤酒。
“你今天去過沙灘嗎?”薑雨問他:“就是林敦道那邊的海灣沙灘, 我感覺是不是在水下見過你。”
“去過。”
“那就是了。”
“為什麼這樣問。”
“我今天在水下見過你, 你跟我朋友長得有點像,所以我差點認錯。”
“朋友?”
“是前男友。”薑雨說道:“聲音也很像, 你會說中文嗎?”
“不會。”
“噢。”
就在這時,薑雨的蛇晃晃悠悠地從她的手袋裡遊了出來, 順著桌腳爬上了桌子, 裘厲瞬間反應,單手抓住了蛇頸, 準備捏死。
薑雨驚叫一聲:“彆動!”
男人瞬間停住了手。
“它...它是我的寵物。”薑雨驚魂甫定,解釋道:“它不咬人,隻是一條寵物蛇。”
裘厲:......
這麼久沒見,養的寵物都這麼硬核。
薑雨從他手裡接過了蛇,裘厲沒給她,好像還是有點不放心,她索性把手袋拿過來,讓他將蛇裝進手袋裡:“它叫阿厲厲。”
“叫什麼?”裘厲沒有聽清。
“阿厲,我前男友的名字。”
裘厲默了幾秒鐘,端起了酒杯,輕輕碰了碰她桌邊的杯子。
“為什麼取這樣的名字?”
薑雨看著小蛇冒出手袋的腦袋,神情也溫柔了許多:“他們很像啊,看起來都這麼冷冰冰的,但很熟悉之後,特彆粘人。可是冷血動物終究是冷血動物,說不定某天就咬我一口呢。”
“那他...不是什麼好人,給蛇取他的名字,辱蛇了。”
薑雨用力拍了他一下:“你說的對!辱蛇了!”
“嗯。”
女孩軟嗒嗒地趴在桌上:“可叫著這個名字,會感覺他離我...沒有那麼山遙路遠。”
裘厲端著酒杯的手顫了顫,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鎮定,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薑雨看他這一杯杯地喝著,好像完全不是在“服務”她,跟她聊天解悶,反而是來蹭酒喝的。
她用眼神一點一點...細致地描摹著他的臉龐、動作、氣質。
越看他,越像記憶中的少年。
不知道是他真的像,還是自己病了。
薑雨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裘厲隨口胡謅:“Tom。”
“Tom不是隻貓嗎。”
“你就當我是吧。”
“好吧,小貓,你能不能跟我坐近一些呢?”
裘厲放下酒杯,默了幾秒鐘,然後坐到薑雨身邊的椅子上。
一靠近她,五感瞬間清澈澄明。
黑白世界漸漸被水彩侵染,他的心臟也抑製不住地加快了跳動。
薑雨快速地摘掉了他的鴨舌帽,雙手端著他的臉,近距離、仔細地打量著。
裘厲心驚,正要拿起鴨舌帽重新戴上,而少女含雜著酒精的呼吸,輕輕柔柔地拍在他的臉上:“你怎麼...和阿厲這麼像啊。”
他目光下斂,看到少女如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幾乎是一瞬間,身體便有了response。
下一秒,少女捧起了他的臉,迷戀地看著他:“阿厲...”
裘厲五感炸開,任他再強的意誌力,都隻能拋諸九霄雲外,身體已經有了回答,不再受大腦的控製。
他瘋狂地癡戀著麵前的女孩,而現在腦子裡隻有一個聲音:想要。
“阿厲...你是阿厲嗎?”
“你希望我是嗎。”
“我希望啊,我希望這一秒,你是原來的他...還愛我的那個少年。”
“我是。”
我還愛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愛你,每一個細胞、每一根頭發絲都在愛你。
至死不渝。
裘厲終究還是放縱了自己,捧起她的臉蛋,用力覆上了她的唇。
這一個吻來勢洶洶,在清淺的月光下,在酒精的催化下,男人很凶地咬著她,咬的她很疼很疼。
然而她並沒有退卻,儘管疼著,還是仰起頭,用這樣的姿勢最大程度地迎合了他,手也輕輕抱住了他的勁腰。
他的唇很軟,薄薄的,品嘗起來的味道也和記憶中的少年一樣。
唇齒貼合,直到兩個人都有些喘不上氣,薑雨感覺自己下唇都要被他吮麻木了。
她輕輕環著他的頸子,將麵紅耳赤的臉蛋邁進他的頸項裡,腦子宛如漿糊般混沌。
沒多久,她輕輕地抽泣了起來。
她太想念了...
眼淚很快就潤濕了他的衣服,浸潤到了他的皮膚。
裘厲輕輕捧著少女因抽泣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用儘畢生的溫柔,碾著她的耳垂。
“他是人.渣。”
他帶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柔聲說:“是這個世界上不配你再多看一眼的垃圾。”
他的聲音宛如有魔力一般,女孩恍恍惚惚,昏昏欲睡。
“他對你的喜歡不是出於真心,他在騙你,他隻是為了得到你...得到你給予他的全世界。”
薑雨閉著眼睛,緊皺眉頭,似乎在用自由意誌對抗他對她的催眠。
當被催眠者擁有堅定信念的時候,催眠就會受到阻礙。
但這一年,裘厲並非毫無長進,他耐著性子,繼續道:“他利用你,欺騙你,玩弄你...他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不、不...”薑雨仍舊極力抵抗著:“不...”
裘厲換了一種方式,繼續說道:“他聽了你的話,他的每一步都走在陽光下,他已經擁抱了新生活,隻有你這麼傻,還對過去念念不忘。”
女孩的抗拒,總算少了些。
裘厲繼續引導:“他有了心儀的女人,他已經不愛你了。”
薑雨緊閉的眼睛裡,終於流出一滴眼淚,淚痕拖曳著沒入她的發梢。
她放棄了抗拒。
即便是在催眠中,她也隻願意相信他幸福,隻希望他會變得更好。
裘厲忍著強烈的悲傷和心痛,用力地吻著她――
“你的幸福再與他不相關。從今往後,相逢...如陌路。”
......
薑雨醒過來,腦子混混沌沌的,晚風一吹,臉上微涼。
她摸了摸臉,摸到了臉上殘留濕潤的淚痕。
煩悶和悲傷一掃而空,但心裡那種空洞的感覺卻越發明顯了。
“奇怪呢。”
這時,劉藝白匆匆找了過來,連聲向她道歉:“對不起啊,剛剛被粉絲攔住了,你沒事吧,怎麼眼睛這麼紅?”
“沒事。”
薑雨回頭,看到剛剛的小帥哥還倚靠在酒吧門口的籬笆牆邊,對她微微笑。
薑雨也禮貌地笑了一下。
剛剛的事情,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你嘴巴好像有點腫啊。”劉藝白摸出了麵妝鏡,遞到薑雨麵前:“是不是海鮮過敏了?”
“誒?”
薑雨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嘴唇是有點腫,這種腫...好像以前和裘厲在一起的時候,才出現過。
不過她唇上的口紅仍舊精致,提醒著她,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薑雨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快到午夜了,她不再耽擱,拿了包和劉藝白一起離開了。
走到半路上,薑雨才發現手包裡的小白蛇不見了,她趕緊折返回來,把酒吧都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小白蛇。
有些鬱悶。
多半是剛剛自己睡著了,讓小白蛇給溜走了。
劉藝白眼見這蛇是找不回來了,隻能安慰她道:“沒關係,蛇的生存能力很強,不要擔心。”
“是寵物蛇,恐怕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薑雨來到吧台邊,讓店家這邊幫忙留意一下,如果找到了小白蛇,一定要聯係她,必有重謝。
回去的路上,薑雨心情不太好。
但也僅僅隻是有點不好而已,仿佛也沒有那麼難過、沒有那麼想念了。
可能...她真的快要放下了吧。
剛走出酒吧街,有個容顏甜美的小女孩走了過來,送給了薑雨一串珍珠貝殼拚接的手串,並用結結巴巴的中文,對她道:“姐姐要開心哦!”
“謝謝!”
薑雨接受了手串,同時從手包裡掏錢,小女孩擺擺手:“不用錢,是哥哥送給你的。”
“哥哥?”
薑雨還沒來得及細問,小女孩笑著跑開了。
她望了望劉藝白,劉藝白連連擺手否認:“我吃流量飯,我心裡隻有我們家粉絲。”
薑雨沒有多想,將珍珠手串戴在了右手手腕上。
她手腕本就纖細修長,佩戴任何飾品都是相得益彰,非常好看的。
而不遠處的燈牌下,裘厲凝望少女遠去的背影,漆黑的眸子久久不能抽離。
小蛇從他的包裡彈出腦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還在找尋它的主人。
裘厲看著它,冷冰冰的臉龐稍稍柔和了些:“你叫小厲厲?”
“嘶嘶。”
“從今天起,你叫小雨。”
蛇:?
**
短暫的半月旅行終於結束了,回到國內,輿論風波終於湮滅,程野的理智粉占據了上風。
程野毫不避諱地在訪談和綜藝上流露出對女兒和戀人的愛意,這讓粉絲們漸漸接受了她們作為程野的家人。
甚至已經有cp粉開始催婚了。
在薑雨大三上學期的時候,參加了愛斯梅拉的世界巡演,名聲大震。
她和步希兩人,成了芭蕾舞台上最亮眼的雙生姐妹花,互不逞讓,實力相當。
愛斯梅拉的世紀演出即將拉開帷幕,演出劇目仍舊是經久不衰的《天鵝湖》。
拿下這一戰的勝利,芭蕾舞女王的位置,便觸手可及。
愛斯梅拉由諸位評委老師投票,欽定了步希來擔任天鵝女王的角色,薑雨是她的替補。
薑雨欣然同意,並且真心誠意地為她感到高興。
雖然她一直把步希當做自己的對手,但既是對手,也是惺惺相惜的夥伴。
她們因為彼此的存在,而讓自己成長得更強大。
薑雨感謝她帶給自己的進步,而論及舞台經驗來說,步希的確比自己要豐富得多,所以由她擔任天鵝女王,在情理之中。
反正她還年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她不需要去和步希爭強這一屆queen的獎杯。
甚至薑漫依都覺得,薑雨這兩年的心態,和高中時期相比,成熟太多了。
年紀小的時候,這丫頭多麼爭強好勝啊。
非主角不跳,拿不到第一名就是恥辱,認為自己是天賦流、天生王者...
然而現在的薑雨,已經不需要再依靠那樣一個沉甸甸的獎杯、用天鵝女王的光環,來證明自己不是沒有存在感的醜小鴨。
她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情,有疼愛自己的家人......
曾經以為無比重要的榮耀,跟這些比起來,算什麼啊。
她永遠不會成為薑漫依過去所擔心那種...為了榮耀放棄真心的人。
這才是她一路走來最大的收獲和成長。
不久之後,薑雨收到了步家的請柬。
步老夫人七十大壽的飯局,希望薑雨能夠賞光參加。
步希將邀請函親自交到了薑雨手上,告訴她:“不需要太緊張,這隻是一次家宴,隻有家裡人才會參加,不會有外人。”
“那...我需要準備什麼樣規格的賀禮啊?”
薑雨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宴會,但她知道步家是很有規矩的人家,所以詢問道:“什麼樣的賀禮才不會顯得失禮呢。”
“哎喲。”
步希趕緊擺擺手:“不需要賀禮啦,我外婆說了,隻要你人到就行了。你跟我是同輩,就跟家裡的孩子一樣,不需要像外人那樣預備昂貴賀禮。”
“好吧。”
不過薑雨還是很好奇:“為什麼你外婆會特意邀請我呢,我跟她好像也...不是很熟。”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步希理所當然地說:“你知道我朋友不多,外婆聽說我們的關係之後,就一直想邀請你來家裡玩,但是沒有這個契機。正好這次生日,就請你過來,見見你。”
薑雨欣然同意,在步老夫人的生日當天,好好給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準時赴宴。
宴會在寰宇世紀城的中式包廂裡進行,正如步希所說的那樣,這隻是一場家宴,因此赴宴的人並不算多,都是步家的家裡人。
譬如步希的外公,還有父親母親等,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外人到場。
薑雨也不認識他們,索性全程就跟在步希身邊,禮貌地和長輩們問了好。
步老夫人穿著素色的旗袍,頸項上佩戴著淨雅的珍珠項鏈,雖然兩鬢斑白,不過精神矍鑠,儀態莊重。
她含笑的眉眼,總是在細細地打量著薑雨,看得薑雨很不好意思,低聲問步希:“你外婆為什麼總看我呀。”
“外婆喜歡年輕人,興許是看你喜歡呢。”
“這樣...”
薑雨端起酒杯,禮貌地敬了老夫人一杯酒:“老夫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步老夫人說道:“你跟小希一樣,叫我外婆就可以了。”
“啊,這...”
步希笑著說:“沒關係,我們同輩都這樣叫。”
薑雨終於點點頭,彆彆扭扭地叫了聲“外婆”。
步老夫人聽到這個稱呼,眼神裡透出幾分難言的複雜,問薑雨道:“聽小希說,你從小是跟媽媽一起生活,你媽媽是做什麼的?”
“我母親是理療師。”薑雨毫不諱言地說:“在按摩會所工作。”
步老夫人拿筷子的手緊了緊,不過表情管理卻控製得非常好:“你父親呢,他不管你?”
“我爸爸也是幾年前才找到,他對我和媽媽很好。”
“我聽說了,你爸爸是歌手?”
“嗯。”
“做過親子鑒定了嗎?”
“還...還沒有,我爸說不用做親子鑒定。”
“那你和謝淵又是什麼關係呢,聽說你進了愛斯梅拉,他特彆照顧你。”
“他也是...他也是我爸爸,不過是乾爸。”
“乾爸。”步老夫人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薑雨費解地湊近了步希:“你外婆是什麼意思?”
步希也覺得很奇怪:“我外婆平時也不會這樣,她從不失禮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有點反常。”
這時候,步希的母親步檀湘對薑雨說道:“你以前是在哪裡學的芭蕾,有名師教你嗎?”
薑雨便把自己從小學芭蕾的履曆告訴了步檀湘,步檀湘聽完之後,說道:“那看來是沒有經過正統的訓練,聽說你進愛斯梅拉,還是靠的謝淵的關係。”
“我靠的是我自己的實力。”薑雨對她失禮的言辭感到非常不滿:“謝叔叔是幫了我很多,但我不是靠他的關係走到今天。”
“我就隨口說幾句,你不用這樣在意。”步檀湘笑了笑:“你這脾氣,倒是讓我想到我妹妹了。”
步希也對今天外婆和媽媽陰陽怪氣的話語感到很不舒服,外婆就算了,她不敢頂撞,但是母親也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