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沒有回來,招喜也操持著把母親葬了,據說田氏的遺容很差,整個人都瘦脫了形,幾乎找不到曾經的模樣。
不知道何時起,鎮上的人暗地裡都在說招喜雖然可憐,但卻不祥,嫁去張家,不到一年張家全家人都沒了。回來照顧她娘,本來是著了風寒,照顧一個月,親娘也沒了。
縣城那邊,李大虎一路沒找到人,直接找了人寫狀紙遞去了衙門,就是在縣城中,這樣惡劣的事情也是不多的,且官員想要升遷,就得有大案子。
知縣很是重視,著重讓人搜查,那群人因為人多,目標挺大的,沒多久就在離縣城不遠的村子裡逮著了。
裡麵確實有李大虎的兒子,不過卻因為他們一行人急著趕路,沒怎麼照顧,找到的時候孩子發著高熱,眼看著就要不行了,還是知縣請了縣城中有名的大夫,才救回了一條小命。
孩子的命雖然撿回來了,但眼神卻不如曾經靈動,似乎反應遲鈍,有些傻了。
一群人中,並沒有苦來鎮的兩個混子。這些人確實是災民,各個鎮子流竄要口飯吃,知縣一審問,就都招了。
他們平時最多就小偷小摸,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偷孩子和搶銀子這事,這也足夠了,一行人全部下了大獄,按罪量刑。
他們這邊招了,參與了搶銀子的兩個混子和出主意的招喜都沒瞞著,知縣當即就讓人去苦來鎮抓人。
抱著兒子,李大虎有些恍惚,再沒想到這裡麵居然還有招喜的事。
他自認對招喜足夠好了,甚至比自己妻女還好,記憶最深就是和離那次,他為了給招喜抓藥拿完了家中的銅板,留柳玉娘在床上自己養著,讓她徹底寒心。
這些都算了,不求她記恩,但是小善可是她同母弟弟!
簡直一點人性都沒有!
李大虎還沒能回家,知縣派出的衙差就到了,帶走了兩個躲在山中的混子,還有……招喜。
衙差來了,對於苦來鎮來說還是個稀奇事,有些人一輩子也沒見過,圍觀的人挺多。再沒想到,招喜居然狠到這種地步,親自指使人抱走自己弟弟,眾人都在議論,許多人都覺得,她有那樣惡毒的娘,長成這樣也不奇怪。
招喜被帶走的時候,和那兩個不停求饒的混子不同,她挺平靜,一轉眼看到人群中的李香香,道,“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眾人不以為意,李香香如今的日子不止她羨慕,西街所有的姑娘都挺羨慕。
但李香香卻知道,招喜指的不是舒心的日子,而是母親。
她有一個這個世上最好的母親!
李大虎奔波了三個月,總算是救回了兒子,隻是兒子傻了。
他照舊賣肉,不過出了招喜這樣一個女兒,他的生意總歸受了些影響。因為被搶走的銀子沒能追回來,倒是縣城那邊有人捐了一些給他,剛好五兩。他把這銀子還了鎮長,平時賺來的銀子除了父子兩人吃喝,就全部拿去還給楚雲梨。
因為欠著債,他也不拿肉送人了,曾經那些得過他恩惠的人再過來哭窮,他也跟著歎幾句可憐,但收銀子卻一點不手軟。
春去秋來,又過了兩年,東街的杜家食肆變成了杜家酒樓,也是同一年,楚雲梨帶著媒人上門提親。
眾人驚訝,一開始看到李香香和杜佑走得近,都覺得好事將近,卻沒想到居然是招贅,偏偏杜佑還心甘情願,一副急不可耐非要“嫁”給李香香的模樣。
李香香今年可已經十八了,算是苦來鎮中成親最晚的姑娘,那蘇滿,孩子都倆了。
她成親那日,好多人都跑去看熱鬨。李大虎也在其中,本來拜高堂應該有他一個,但楚雲梨沒請,甚至她自己也沒要香香跪拜,隻敬了天地就算禮成。
一雙新人行完了禮,李香香拉著杜佑到她麵前,雙雙跪下,“娘。”
女兒成親,楚雲梨挺高興,杜佑這兩三年中,從未和彆的姑娘有牽扯,如果這份情意是假,那假一輩子也挺好。
前來道喜的客人很多,席開在杜家酒樓,值得一提的是,杜佑直接換了一塊新牌匾。
——香佑酒樓。
換下來了原先的杜家酒樓。
柳家人想要進門,卻被攔住,自覺丟臉,飛快走了。
大堂中熱鬨,人群中,有幾個失意的人,李大虎坐在席中,隻覺得好多人都朝著他看,他且顧不上眾人的目光,忙著照顧三歲了還不會說話的兒子。
蘇滿多看了新人一眼,就被邊上的媳婦狠掐了一把,便也不敢再看了。
新婚之夜,李香香坐在妝台前,笑著問,“會不會覺得委屈?”
“不會。”杜佑從身後擁住她,實在不敢說當初在集市上第一回看到她,心裡便再拂不去她的身影。
彼時,他一個無父無母的窮小子,哪敢奢望住在東街的姑娘?
如今,總算是如願以償。好不容易圓上的夢,隻希望一輩子都不要醒。
一直到了七年後,李大虎才把欠了前頭妻子的十兩銀子還上。讓人疑惑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高興,他還完了銀子的當日就沒了氣。
鎮長先是張羅著葬了他,銀子是香佑酒樓的東家夫人給的,她自己卻沒有到場。隻說父女緣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他。
之後,鎮長又把他那個隻能聽明白簡單話語的傻兒子送去了村裡,給一戶孤寡老人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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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佑酒樓的東家杜佑,和其夫人隻是小地方出身,卻能把酒樓開到縣城甚至府城,能力不俗。且夫妻兩人恩愛,還對其嶽母殷勤備至,甚至在其死後,夫妻兩人時常緬懷。
作者有話要說:三點見。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