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氣急了, 平時溫父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李家做的醬肉,上至各富戶, 下至各村中的人就沒有不喜歡的, 且還是祖上傳下來的鋪子。彆看隻是一個醬肉鋪,家底厚著,彆的不說, 絕對比溫家這庫房中的東西要多。
要不是如此,溫家也不會這麼容易答應這門親事。
聽了溫父的話, 李瑗茶哭得更凶, “我哪兒不好了, 讓您這麼看不上?”
“既然您說溫家不安好心, 我回去就是。”拂袖就走。
這姑娘自小受寵, 一點氣都受不得。
溫母見狀,忙吩咐人, “攔著夫人!”
溫父擺擺手,“讓她去, 此事我要和親家那邊好好談談!”
楚雲梨不知道後頭發生的事,不過她知道李瑗茶回娘家, 溫如席回來後追過去, 當日夫妻倆都住在了李家。
等到翌日早上,溫父才滿臉慎重地去了李家。
楚雲梨沒打算如溫枝一般為溫家儘心儘力,睡到了中午才起,剛洗漱完,溫如席就來了。
姐弟兩人小時候是很親近的, 就是後來溫枝去了食肆,溫如席去了縣城讀書,兩人之間感情也不錯,每次溫如席回來,都會為溫枝帶禮物。
也因為此,溫枝到了十六歲之後,沒想過要嫁給彆人。
等到了十九歲,得知溫如席要另娶他人,對她的打擊不可謂不大。頹廢了許久,天天擱食肆那邊忙,幾乎不與新婚的溫如席見麵,後來才漸漸地好了些。
楚雲梨態度自然,“來了,吃飯了嗎?”
溫如席麵色複雜,坐到了她對麵,拿起碗筷吃飯。
溫家乍然富貴,也學了大戶人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屋子裡除了筷子碰到瓷器的聲音,就再沒有彆的。等飯菜吃完,丫鬟送上了茶水,溫如席才道,“枝枝,我聽說你和瑗茶的表哥相看了?”
“是。”
溫如席有些著急,“她那表哥身子不好,不像長壽之相。你不能隻看家境,過日子最要緊是人,得兩情相悅!”
恍惚間,楚雲梨覺得這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兒聽過。“這是瑗茶保媒,她帶我去見的柳少爺,我覺得挺好,柳少爺對我也不像是沒感覺,他還親自送我回來。對了,爹娘都覺得可行……”
“不行!”溫如席焦急不已,“瑗茶天真爛漫,看事情簡單,她的話不能信,尤其事關你一輩子的大事,得慎重。至於爹娘……總之不行!”
“枝枝,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我不會害你!”
換句話說,溫家夫妻和李瑗茶就是害她了?
這就有意思了,楚雲梨把玩著手中茶杯,嗤笑道,“你不害我?我到了二十有二還沒嫁人,你覺得是誰害的?”
溫如席默然。
溫家雙親就算了,想要留下溫枝是真,想要兒子娶溫枝也是真。但是溫如席呢,看著溫枝到了十六歲,既然無意娶她,便該早說清楚。一聲不吭讓溫枝白等三年,生生錯過碧玉年華,到了後來,他竟要另娶彆人,還是以那樣激烈的手段逼迫。
溫枝就差到這種地步?
他鬨著非卿不娶的時候,可有為做了溫家多年的童養媳溫枝想過?
看著她臉上的譏嘲,溫如席有些受傷,“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也不能隨意把自己許出去,我們雖做不成夫妻,你也還是我姐姐,我總是盼著你好的。”
他還受傷?
楚雲梨搖搖頭,“既然你知道柳家不好,為何不勸瑗茶,甚至是你爹娘,他們若是答應這婚事,我不答應有什麼用?”
溫如席一臉嚴肅,“若是你不想嫁,我去跟爹娘說。”
“然後呢?”
溫如席一怔,“什麼?”
楚雲梨放下茶杯,看著袖子上的繡花,“拒了柳家,然後呢?讓我嫁給誰?嫁去村裡嗎?”
二十二歲的姑娘,還頂著摳門的名聲,若是嫁……大概隻能給人續弦,鎮上的人續弦也不會選她,就真的隻能嫁去村裡了。
溫如席再次沉默下來,半晌,艱澀道,“我可以去找我同窗,找個寒門,讓溫家支持他讀書,會有人願意的。”
楚雲梨抬手止住他的話,“那他當我是什麼?”
“且不說爹娘願不願意。隻那書生抱著這樣的目的娶我,我便得不到真心,這輩子……我隻配這樣活著嗎?”
溫如席閉了閉眼,“是我對不起你。”
“你沒錯,怪我自己命不好。”楚雲梨看著袖子,“不怪我自己怪得了誰?誰叫我生下來就沒爹娘呢?說起來我還得謝謝溫家,謝謝爹把我抱回家,沒讓我自己在路旁餓死。”
說起這個,楚雲梨其實是有些懷疑溫枝的身世的,溫家之前家中就算有家底,應該也不會突然就能在鎮上連買幾件鋪子,並且,以溫家夫妻倆的勢利,答應讓兒子娶溫枝,本身就有些奇怪。
本來嘛,高門嫁女,哪怕是養女,嫁出去多少也是個助力。溫如席再添一門姻親,溫家隻會越來越好。
結果呢,溫家夫妻居然是把溫枝當童養媳,記憶中,他們是真心這樣想的,要不然,也不會讓溫枝管著食肆和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