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盧家人最近擔驚受怕,總覺得頭上懸著一把大刀,都知道這把大刀會砍下來,但卻不知道何時會落,時刻戰戰兢兢。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嚇一跳。
盧父不是沒試過把鋪子宅子賣了換成銀子,可如今李家的事鬨得沸沸揚揚,就沒有不知道盧盼裕的,得知是他的東西,牙婆都不敢接手。
宅子賣不掉,就這麼回鎮上又不甘心。隻能乾等著。
好在他們都知道這位知縣大人清正廉明,不會牽連無辜的人。盧家人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倒是不怕自己被連累。
前前後後足足兩個月,這些日子裡,盧家人特彆低調,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也不和周圍鄰居來往……確切的說,是鄰居不和他們來往。
兩個月後,關於盧盼裕的判決終於下來,退還所有從李家訛來的銀子,足一千二百兩!限半個月之內還完。
當時衙差特意來接了盧家人去衙門,聽到這數目,盧家所有人腦子都嗡的一聲。
盧父直直往後倒,盧盼富和侄子兒子忙扶住了他。
如果還給李家還能求求情,還給衙門……有什麼情麵可言?
盧父隻是腳下發軟,並沒有暈厥,顫巍巍問:“如果還不起,怎麼辦?”
衙差一本正經:“那就隻能以身抵債,最近在征收去修堤壩的人,一個月二錢。”
盧家如今成年男丁有六個,一個月一兩二錢,一年十四兩,就算賣宅子鋪子順利,得了四百兩,也還要八百兩的差額,得乾上……好像是幾十年?
那盧家人這輩子還有什麼盼頭?
盧父:“……”又想暈了。
盧盼富不抱希望地問:“確定是一千二百兩?這數目沒錯嗎?我們家總共也就才四百……其餘的都被劫了,我們能報官嗎?憑我們自己,肯定是追不回來的。”
衙差倒也不生氣:“但你們被劫是幾個月之前的事,那時候我們已經!經去你們家查探過,什麼證據都沒有。時隔幾個月,就更查不出了。你們就是報官,也隻是懸案而已。除非你們有懷疑的人選……”
“有啊。”盧父立刻道:“我聽我兒子說過,都是被我兒媳婦搶走的。”
衙差並沒有因為盧家做出的事而不耐煩,反而道:“你得拿出人證或者物證,衙門才好接手。”
都說上行下效,知縣是個清正的,底下的這些衙差風氣也一清。
盧盼裕是苦主,苦主怎麼能算人證呢?
若是苦主能算,這天底下多的是懸案冤案了。得另外找人證。
盧家人拿不出彆的證據,到了最後,衙差都不耐煩了:“你們還是回去先考慮一下。”
盧家人愁眉苦臉回了家。各有各的心思,一進門,盧盼富第一句話就是:“爹,分家吧。”
“分家!”盧盼富早就打算好了:“大哥這些年在牢中,都是我們幫他照顧妻兒。當然了,我也承認沾了他的光過了幾天好日子,但是,我也不能因為幫他還債而讓我的兒孫吃苦。爹,盧家人不能就這麼完了,你總得為兒孫考慮吧?”
他頓了頓,繼續道:“分家之後,我帶著他們回鎮上,以後我可以幫著照顧遠青。”
盧遠文急了:“那我們呢?”
盧盼富一臉莫名其妙:“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爹欠下的債,本就應該是你們的事。就算說破大天,也沒有讓弟弟幫哥哥還債的道理啊?你們說是不是?”
盧父氣得心肝痛。
盧遠武也著急了:“那可是八百兩,我們就是做到老死也還不完。”
“那怨誰呢?”盧盼富一臉理所應當:“你們的自己的爹不乾人事,落下一屁股債,也怪不得彆人。就這樣吧,明天我就帶著妻兒回鎮上,繼續開木雕鋪子。”
說著,還招呼妻兒回房:“早點睡,明天還得趕路呢。”
盧父:“……”
兄妹三人:“……”
包括盧母,都沒想到還有這種脫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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