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福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
李念秋如果知道他真要送養子讀書,會不會認為他也願意送繼子去?
雖然他從未想過要送繼子,可彆人不知道啊。李念秋雖然猜到了,但想送跟真的送去可是兩碼事。
他主要就是想看看,李念秋知道後會不會後悔。
楚雲梨已經拉著板車往村裡的方向走,聞言頭也不回:“挺好的。等子安的傷好了,我也送他去。”
陳長福:“……”
果然錢是人的膽!
他想要再說,人卻已經走遠了。
楚雲梨雞回來養著,天天都不缺蛋吃。倒是不用經常跑鎮上了。她留在家裡,白日偶爾去砍一下柴,把那一分菜地翻出來種了,又給自己和柳子安各做了三套衣衫,漸漸地也就不忙了。
七八日後,母子倆都習慣了在柳家院子裡的日子。小葉氏大概也習慣了,除了偶爾站在屋簷下陰陽怪氣幾句,卻是再也不敢湊到楚雲梨跟前了。
柳子安的傷有她天天敷藥,已經長出了粉色的嫩肉。傷口雖然大,但一點都沒影響到他本身。
這日早上,楚雲梨讓他換上新做的長衫:“咱們去鎮上。”
柳子安還沒去過,頗為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眼看到了鎮子口了,恍然問:“娘,我們來做什麼?”
楚雲梨看著他的眼睛,道:“我打算送你讀書!”
然後,她就看到孩子的眼睛裡如煙花綻放,亮得驚人。
隻是一瞬,那亮光就熄滅了。柳子安低著頭,踢著地上的石子:“我們的銀子也不能隨便就花完了啊,往後還有一輩子呢。我們又沒有地……”
“不要緊。”楚雲梨笑吟吟道:“銀子花完了還能掙,你讀書要是錯過了年紀,可就再不能讀了。”
柳子安是真想讀書,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楚雲梨帶著他直奔鎮子的後街,那裡有個學堂,是一個秀才和一個童生合辦的。
兩人都已年過五旬,基本歇了繼續科舉的心思,隻留在鎮上教孩子,順便收些束脩維持生計。
楚雲梨給了一點銀子,把柳子安送了進去,這隻是試一下,五日之後,夫子再決定!定收不收他。
其實就是這個過場,在這鎮上,願意送孩子讀書的人家真不多。兩個夫子也是要吃飯的。
接下來幾日,楚雲梨天天送。
於是,也經常偶遇陳長福父子倆。大部分的時候,兩邊就裝作不認識一般錯身而過。
偶爾,陳長福也會找她說話,譬如這日,兩人把孩子送到了學堂門口,轉身往回走時,他又開口了:“念秋。”
楚雲梨皺眉回頭:“陳長福,咱們之間如今什麼關係都沒有。我又寡居,你這樣喊我,是想給我招麻煩嗎?”
陳長福啞然,他隻是喊順口了,壓根兒沒想這麼多:“我沒有。”
楚雲梨也猜到他沒有,但這改口是必須的。
眼見她要走,陳長福想起自己想要說的話,飛快真上去,道:“我聽鎮上的人說,這倆夫子都在熬日子,並沒有真才實學。他們能教出孩子嗎?”
讀書這種事,等看天分,還要看孩子自己的毅力,夫子也很要緊。楚雲梨站在牆外聽了一些,夫子文采一般,但給孩子啟蒙是足夠的。教前麵的兩年還是能的。
她反問:“你想讓我怎麼回答你呢?孩子已經送了,束脩也已經交了半年的,還能退不成?”
陳長福看著她冷然的眉眼,忍不住道:“你很討厭我?”
楚雲梨氣笑了:“你騙我嫁給你,害我白二嫁一回,平白毀了名聲。我討厭你都是輕的,殺人不償命的話,我都要提刀砍了。”
語氣都殺氣騰騰的。陳長福著實嚇著了,下意識道:“不至於……”
楚雲梨打斷他:“少來惹我,以後咱們就當對方陌生人。”
語罷,轉身就走。
陳長福站在原地,好半晌回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