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叔一臉詫異。
“她願意送你讀書?”
陳傳遠嗯了一聲:“爹說,後娘她被毀了身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所以,她會把我跟弟弟當作親生兒子。”
真當成親生兒子養的話,肯定願意送他們兄弟讀書了。
陳四叔很不喜歡大兒子在外頭勾搭的這個女人,彆的不說,隻把大兒子的日子攪和得過不成,這女人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再有,田氏這兒媳婦雖然為人刻薄,但平時做事勤快,對他們也還算孝順,還生了兩個兒子,大麵兒上還過得去。他們實在沒有換兒媳的想法。
這時候聽到孫子的話,陳四叔怎麼想都不對勁,皺眉道:“她一個花樓出生,也不怕你以後出息了嫌棄她?”
陳傳遠愣了一下:“真心換真心……”
陳四叔冷笑一聲。
田氏對著倆兒子算是掏心掏肺,還不夠真心嗎?可現在呢?
想到此,陳四叔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管大兒子和兩個孫子了。田氏那邊他也不想再去探望,吩咐道:“一會兒你幾個叔叔回來了,叫我一聲。”
陳傳遠見他沒有強迫自己非要去,頓時鬆了口氣。
他瞬間放鬆的模樣落在陳四叔眼中,隻覺得心裡更沉。
月亮出來,出去乾活的人都回來了。吃晚飯的時候,陳四叔咳嗽了兩聲,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之後,道:“樹大分枝。那你好多人兒子已成親就直接分出門去。我一直沒答應分家,也是想讓你們兄弟勁兒往一處使。但這些年來我也發現了,這人多了之後乾活兒都會躲。由此看出,分家還是有道理的。”
“等今年秋收完,你們就分家吧。”
此話一出,眾人都很驚訝。
底下的這些兒媳早就想分家自己當家做主了。想吃肉吃肉,想買衣衫買衣衫,而不是像如今這樣的有長輩做主。更讓人一言難儘的是,她們回娘家還得婆婆備禮物。
葉氏對他們這些兒媳的娘家摳門得不行,又不怕丟臉。很多時候備的禮物她們都不好意思拿回家,隻能自己用私房貼補。
好不容易攢幾個銅板,都花在這!這上頭了。再有,她們年年辛苦,除了填飽肚子偶爾開一次葷之外,什麼好處都沒見著,還得挨婆婆的罵,妯娌之間互彆苗頭。簡直比彆人家的長工過得還要淒慘。
聽到分家,幾個媳婦下意識就是一喜。但這高興又不能表露在臉上,一時間,各人喝湯的喝湯,低頭的低頭。有那沒來得及的,想笑又不敢笑,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起來。
幾兄弟他們都已經快三十了,早就想當家做主。年年跟長工似的,銀子沒落到自己手上,家裡又這麼幾兄弟,最後這些銀子落在誰手上還不一定呢。
加上葉氏手頭捏得緊,對誰都一樣。所以,底下幾兄弟都覺得自己不如哥哥(弟弟)得父母疼愛,這辛苦半天,銀子肯定落不到自己手上。聽到父親說分家,也是下意識一喜,隨即心思就活絡開了。
陳四叔話說完,見滿屋子的人都沒開口拒絕,連假意推辭都沒有,心頓時涼成了一片。
還是葉氏最先開口:“古禮都是父母在不分家,你不是說得我們倆百年之後隨便他們怎麼分麼?怎麼現在就要分?”
陳四叔顫抖的手指指著滿屋的人:“你看看他們的態度。這家不分,還能過日子嗎?”
葉氏這才發現兒子兒媳中居然沒人開口拒絕,訝然道:“你們都想分?”
還是沒人回答。
主要是幾兄弟承擔不起不分家的風險,萬一他們假意推辭,被爹娘當真了怎麼辦?
天氣炎熱,田氏的傷很不好養,因為屋中悶熱,汗水流到傷口上,傷口都紅腫起來。
大夫說了,這種刀傷一開始會腫,但是兩三天之後,就隻會消腫,並且不會燙。小葉氏天天跟伺候祖宗似的,發現田氏的傷紅腫又發燙後,急忙忙又來找楚雲梨幫忙把人送去鎮上。
田氏已經醒了,這兩天死命折騰小葉氏,喝個水還冷了熱了熱,特彆難伺候。
當然了,死過一回,這兩天傷口又痛又癢,她早沒了死的想法。
路上顛簸,田氏被抖得難受,斥道:“你倒是慢一些,我身上還有傷呢。”
楚雲梨勒住馬,一把掀開簾子:“傷你的人又不是我,我管你是死!死是活,你信不信我丟你下去!”
田氏:“……”
小葉氏怕了,急忙道:“嫂子,她一個瘋子,你彆跟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