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9、難產而亡的婦人(完)(1 / 2)

有那高明的大夫, 或是經驗豐富的穩婆,確實能成臨產婦人肚子隆起的位置,大概看出胎位正不正。

聽到這話, 葉魚兒慌亂不已,下意識看向邊上的胡母。

胡母麵色微變:“我知道了, 趕緊走吧。”

要不是欠了這大夫藥錢, 她真想罵他是庸醫。簡直張口就來嘛,哪有那麼多的難產?之前況秋喜難成那樣, 結果連救命的藥丸都沒用上,憑自己就生下了孩子。

如果家中寬裕, 胡母興許會去請穩婆……但是,家頭連溫飽都難以為繼,穩婆還是過幾天再說。

她不在意,葉魚兒卻有些被嚇著了。她不想死, 眼看婆婆不在意,便跑去找胡大平:“大夫說我這一胎像是要難產,你去幫我請個穩婆。”說著, 看向窗外, 試探著道:“我跟你一起去也行。”

說著話, 腦中已開始琢磨著請哪一位, 她提醒道:“上一回幫秋喜接生的大娘就不錯, 咱們去找她吧。”

胡大平揉了揉眉心:“讓娘知道, 一定會生氣的。”

葉魚兒下意識道:“不讓她知道就行了啊。咱們快去快回……”

“你說得輕巧。”聽著她焦灼的語氣, 胡大平心裡也明白, 她這一胎大概不好。家中正艱難,又出了這樣的事,他心頭格外煩躁, 語氣裡便也帶了一點:“咱們總不能空手上門吧?至少得拿兩隻雞蛋,家裡的雞蛋都是有數的,娘留著給爹補身用的,彆說少一隻,就是掉層皮,娘都會知道。”

葉魚兒氣哭了:“大夫說,一個弄不好就會一屍兩命。大平,你彆讓我後悔跟你一場。”

胡大平想發火,看她哭得梨花帶雨,壓下心頭的怒氣:“容我想想法子。”

葉魚兒這才破涕為笑,拉著他的袖子撒嬌。

於胡大平來說,這大概是他此生最後一個孩子,還很可能是男娃。他嘴上不想麻煩,心裡還是挺在乎的。當日午後,抽了個空偷拿了隔壁一枚雞蛋,帶著葉魚兒悄悄溜出了院子。

穩婆就住在村尾,兩人一臉諂媚湊上前,大娘本身是個善良的人,時常幫村裡的婦人摸肚子。並不在乎他們拿的雞蛋,問明了葉魚兒的月事後,讓其躺在床上。

越是摸,她麵色愈發嚴肅。

葉魚兒看得心驚膽戰:“大娘,如何?”

大娘看她一眼:“沒事,你回去後多吃點好的,省得到時候沒有力氣生不下來。彆想太多,安心等著發動吧!”

得知自己沒有大礙,葉魚兒著實鬆了一口氣。想著穩婆口中的話,心頭沉甸甸的。

家中如今糊口都難,哪有東西給她補身?

她看了看門口,擦擦眼角,道:“大娘,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大娘正在洗手,隨意點點頭:“說來聽聽。”

葉魚兒咬了咬唇,壓低聲音道:“你能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平麼?”她低下頭,泣聲道:“我們家發生的事許多人都知道,你應該也有所耳聞。家裡情形不同,我也不是胡家正經的媳婦,想吃口好吃的……不太好意思提。”

大娘沒有為難她:“你讓大平進來,我跟他說。”又囑咐道:“你站遠一點,假裝不知道此事最好。”

聞言,葉魚兒如釋重負。

她出門時,大娘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胡大平走進屋中,含笑問:“大娘,何事?”

穩婆歎口氣:“按日子算,她肚子應該要往下墜。可我摸不著下墜的跡象,應該是吃得不太好,孩子沒養好。照如今的情形,若是臨盆,是一定會難產的。她身子弱,很凶險。”

早在大夫提及時,胡大平就猜到會有這樣的後果,但真正聽到大娘這樣說,還是止不住難受,他試探著問:“比起秋喜如何?”

大娘一愣,立即道:“這不一樣。秋喜她那樣的情形能母女平安,純粹是祖墳冒了青煙。”她有些急:“這種事情很難發生,我這一輩子,也就遇上這麼一次……你不能比著秋喜來……”

胡大平抬手止住她的話:“我明白了。”

“儘量讓她多吃補身的東西,趁著最後這幾天,能補就多補一點。”大娘殷殷囑咐:“你得慎重,千萬把這事放在心上,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胡大平頷首:“我記住了。”

大娘看了一眼窗外,那裡,葉魚兒撫著肚子正在踱步。她低聲道:“我看她心情鬱鬱,難產的事就沒跟她說。你彆說漏了嘴。”

“嗯。”胡大平再次應下,道謝後飛快出門。

大娘站在原地,也覺得左右為難。

葉魚兒這樣的情形不知道內情最好,她本就嬌弱,萬一嚇著了,搞不好胎位更差,但是,她不是胡家正經媳婦,萬一胡家沒安好心,奔著要她性命而去,她不知道實情,豈不是剛好撞上去?到時候,哪裡還有命在?

大娘覺著,還是多觀望幾日,反正到時候她去接生,彆讓胡家下暗手……無論葉魚兒本身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她眼裡,那就是一個即將生娃的婦人。如果能救,她一定會儘力。

胡大平可以偷了雞蛋帶葉魚兒去找大娘,但進補這事不是一兩頓,他回去後,還是如實告訴了胡母。

家中貧窮,胡母脾氣暴躁,聞言咒罵了半天,還是給葉魚兒煎了雞蛋。

吃到雞蛋,葉魚兒險些激動得哭出來。

傍晚,胡母悄悄離開家,跑去找了大娘,這一回帶了八隻雞蛋。

“咱們鄉裡鄉親的,彆這麼客氣。”胡家太難,大娘不想收,一直推拒。

胡母不由分說摁入她手中,低聲道:“我的兒子不懂事,空著手就來找你幫忙。妹子千萬要收下,否則任何我都不好找你了。”

大娘無奈,隻得收下,又把葉魚兒的情形和自己的猜測說了,在這期間,一直暗中觀察著胡母神情。

胡母沉默聽完,看了一眼左右,確定院子裡無人,神秘兮兮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真的生不下來的話,最後會不會大小隻能留一個?”

大娘:“……”還真的會!

她接生了半輩子,知道這婦人難產,如果在大小之間選擇。還未生產就奔著保小的話,孩子基本不會夭折。以胡家想要孫子的架勢,大娘不問也知道,胡母這是生出了保小的想法。

胡母知道,這話一問,穩婆肯定知道了她的打算。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家中到處欠債,床上還有個藥罐子,她實在是騰不出銀子給葉魚兒進補。

在她看來,家中落到如今境地,都是葉魚兒那個攪家精害的。她自己不爭氣,保不住性命,與人無尤!

到了此刻,大娘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好像染上了麻煩。

胡家先選了保小,她若是執意讓葉魚兒生,興許會大小都保不住。可若是讓她漠視葉魚兒一條性命,直接把孩子弄出來,她做不到!

眼不見心不煩也不行,她不出手的話,換了另外兩個穩婆,葉魚兒是一定會死的。

胡母看她神情,苦笑道:“妹子,你彆覺著我狠心,說句實話,我們家被攪和成這樣,葉魚兒功不可沒,如果能留住她性命,我一定儘全力,但這不是沒法子麼?”

大娘胡亂應了幾句,把人送出門後,沉吟半晌,覺得有必要告知葉魚兒一聲。哪怕得罪胡家,也不能讓人家糊裡糊塗就沒了性命。

她去外頭打聽了一圈,得知葉魚兒很早就會起床乾活。翌日特意在天亮之前趕去胡家外頭,成功把人堵住。

葉魚兒看到她,臉上下意識帶上了笑容:“大娘,你也起這麼早?”

大娘躊躇了下:“昨天你婆婆特意去找我。其實我沒跟你說實話,你這肚子很凶險……我跟大平說了實話,結果他娘昨兒傍晚跑去問我保小的事……反正就這麼個事,你心裡要有數。”

語罷,急匆匆離去。

留下葉魚兒站在原地,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回到院子裡,她還有些恍惚。

胡母大早上起來,道:“把後麵那隻雞抓了,一會我來殺。燉了湯讓大平他爹喝點。”

葉魚兒忍不住問:“那我呢?”

胡母瞅她一眼:“大平他爹胃口越來越小,喝不完那麼多的。”

言下之意,會分一些給她。

“彆隻顧著吃,多乾點活!”

葉魚兒低下頭,再不多言。她沒有再要求喝雞湯,暗地裡一直注意著胡母的言行。

等到那趟到了她手中時,已經變得清湯寡水,不知道衝了幾遍水。葉魚兒捧著手裡的碗,算是徹底清醒過來,胡家壓根就靠不住。

接下來幾天,葉魚兒一切如常。倒是胡父病得越來越重,已經幾日未進水米,胡母脾氣愈發暴躁,看誰都不順眼。

暗地裡,葉魚兒去了另外一個穩婆家中。

幾日後的傍晚,葉魚兒正在報柴火時發現腹部疼痛,緊接著身下一股熱流。

她要生了!

“大平,我肚子痛!”

一言出,母子倆都跑了出來。

胡大平將她抱到屋中床上後,飛快往外跑去。葉魚兒大喊:“我要請周大娘。”

周大娘是她暗地裡請的那個穩婆,胡母聞言,反而還鬆一口氣。村裡的三個穩婆裡,隻有這位周大娘性子最果斷。無論保大保小,隻要跟她說明,絕不磨嘰。

婦人生孩子沒那麼快,但葉魚兒是難產,周大娘沒有多耽擱,很快就趕了來。進門就吩咐胡家人燒水準備東西,正打算進屋,被胡母一把拽住:“嫂子,我知道魚兒這胎凶險,但我家情形你也知道,就差個男娃,一切以孩子為先。拜托拜托!”

周大娘眉頭都沒皺,順口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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