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9、難產而亡的婦人(完)(2 / 2)

進門後,她走到床前,伸手摸了一把葉魚兒的肚子:“感覺如何?”

葉魚兒麵色煞白:“和我生第一個孩子完全不同。很痛,感覺腰都要斷了,大娘,你千萬救我一命,回頭我一定兌現承諾。”

周大娘麵色緩和:“放心吧!”

外頭的胡母等著抱孫子,想要進屋幫忙,卻被周大娘拒之門外。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屋子門打開。周大娘滿頭是汗:“大平他娘,那孩子生下來就不成了!”

胡母期待的臉就那麼僵住了,腦中嗡的一聲,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為了這個孩子,他們胡家失了二十兩銀子,從村裡最富裕的人家變成最窮的人家,父子倆受了幾次傷,胡父甚至已經救不回,眼瞅著隻能拖日子,就這幾天的事兒了。

付出了這麼多,結果隻得一句“生下來就不成了”,她哪裡接受得了?

胡母一把推開周大娘,一個箭步衝到床前,看到那裡躺著一個麵色青紫的孩子,眼睛閉著,胸口毫無起伏。

身後傳來周大娘惋惜的聲音:“是個男娃,可惜了。”

胡母尖叫一聲,撲到床前去捶打葉魚兒:“你個攪家精,掃把星……你還我銀子……”她嚎啕大哭,整個人軟倒在地。

銀子倒是其次,胡父再也回不來了。

葉魚兒頭發汗濕,一縷一縷貼在額頭上,麵色慘白如紙,不知是沒有力氣還是不想辯解,一個字都不說,任由她打罵。

門外的胡大平也滿臉失望。他本以為就算不是兒子,也是個閨女,好好養大,對他們母子來說也不算輸得徹底。

可是如今,忙活了一場,什麼都沒落下。他蹲坐在地上,揪著頭發,不知道該如何告知屋中昏睡的父親。

胡母嚎了一刻鐘,爬不起來,還是周圍的鄰居聽到動靜後過來幫忙,幫著燒水和整理屋子,還有人把她扶了起來。

她得空就用陰測測的目光看著葉魚兒,眼神一寸寸剮過葉魚兒身上,像是要把她的皮剮下來一般。

葉魚兒看得膽戰心驚,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伯母,我好餓……”

她故意的,如今這情形,得趕緊離開胡家,越快越好。

胡母惡狠狠瞪著她:“滾。老娘一輩子也不要再看到你。”

葉魚兒求之不得,懇求邊上的婦人扶她下床。

倒是前來幫忙的兩位婦人看不下去,其中一人不讚同道:“大平他娘,魚兒剛九死一生,就算是讓你失望,你也不能這麼刻薄。怎麼也得讓她養養……”

照她的想法,就胡大平如今對外的名聲,除了葉魚兒外,大概也娶不到合適的人。事情已經發生,實在沒必要把人趕走。

葉魚兒卻執意離開:“無論我願不願,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甘願離開,不給他們添亂。”

她掙紮著下床,兩個婦人要摁住她,正鬨著呢,胡大平在隔壁大喊:“娘,爹醒了!”

胡母本來癱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聽到這吼聲連滾帶爬出門。

多日水米未進,胡父已瘦脫了相,眼神渾濁。在屋中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胡母身上:“這麼多人……是不是孩子生了?”

胡母喉嚨堵得慌,真的不知該如何告訴他那樣的噩耗。難受之餘,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見狀,胡父追問:“難產?”

胡母點了點頭。

“孩子呢?”

胡母擦了擦眼淚:“好著呢,等你好了,我就把他抱過來給你看。”

胡父眼神欣慰,忽然聽到外頭有人喊:“魚兒,你彆著急走啊,剛生孩子傷身,不能見風。”

緊接著葉魚兒的聲音響起:“我愧對胡家,孩子都不在了,我沒臉留下。”

胡父瞪大了眼看著老妻,一口氣上不來,就那麼去了。

胡母哀嚎一聲,撲上前搖晃,胡父卻再也沒動彈。

說實話,葉魚兒真不是故意說那番話的。她怕自己不能脫身,剛好母子倆都去了屋中,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為了表明自己的不得已,她才說了那話。並且,她從屋中出來這一路上翻來覆去都是那番話。做夢也沒想到,剛好被清醒過來的胡父聽到,生生把人氣死了。

胡母悲痛欲絕,胡大平也挺難受,母子倆顧不得去找葉魚兒算賬,又借了銀子將人入土為安。

借了那麼多債,還能借到銀子,純粹是村裡人純樸,喪事上各家都願意幫忙。

胡母還大病一場,過了頭七才緩過來。她開始打聽葉魚兒的去處,得知她已經尋著了落腳地。或者說,是又嫁了人。

嫁的這一位是周大娘妹妹家的兒子,腦子有些毛病,婚事成了老大難。葉魚兒進門後,過得不算好,但和胡家比起來,絕對是天壤之彆。

胡母稍微一想,明白了其中關竅,乍然得知孫子是被葉魚兒害死,尤其還間接害死了自家男人,她滿腔怒氣根本就壓不住。

她沒找周大娘,直接找到葉魚兒。

彼時,葉魚兒正在打掃院子,看到她氣勢洶洶而來,勉強扯出一抹笑:“伯母,有事嗎?”

臉上雖笑著,腳下卻不由自主往後退。

胡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狠狠將她的頭往牆上撞。

葉魚兒有孕之後沒能好好養身,加上擔驚受怕,心力交瘁,如今剛剛生完孩子,一動就渾身出汗,壓根沒有力氣掙紮。兩下過後,她就察覺到了額頭上有溫熱的東西流下,急忙道:“殺人犯法……”

悲憤之中的胡母沒有理智,砸得又快又狠,葉魚兒漸漸地沒了動靜。

等到有人趕過來拉開胡母,葉魚兒已經滿頭血汙,出氣多進氣少,眼瞅著就不行了。

胡母跌坐在地上,手上滿是血,看著黑沉沉的天,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殺了人。

胡大平得到消息趕來,急忙伸手扶她。

胡母側頭看向兒子,狠狠一把將他推開,悲憤道:“都怪你。”

聲音很大,嚎得都破了音。圍觀眾人都能感覺到她話中的恨意。

胡大平自然也看出來了,他苦澀道:“娘,你快跑吧。”

胡母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往外走。

周大娘的妹妹好不容易討著了兒媳,結果卻被人活生生打死,根本就忍不了,母子身上又刮不出油水,乾脆跑去衙門報了官。

衙門插手,關於曾經發生的那些事全都翻了出來。

胡母已徹底恨上了兒子,加上自己不能脫身,破罐子破摔,還告劉虎殺人。

劉虎本來就乾了不少壞事,被抓進去後,加上揍胡父致死這事,一起判了秋後問斬。

胡母殺了人,同樣問斬。

最後,隻剩下胡大平得以脫身。不過,他忘不了母親仇恨自己的目光,經此一事,大受打擊,也不敢回村裡,想在鎮上找個活乾。

但如今,胡家的名聲臭不可聞,先是虐待媳婦,後來又殺人。沒有人願意要他幫忙,哪怕是不要工錢,酒樓也怕留下太厚,影響了自己的生意。掙紮了一段,胡大平自己也開始自暴自棄,他還跑到鹵肉鋪子,試圖仗著父親的身份讓胡小草養著自己,被拒絕後,他還想糾纏,可又怕楚雲梨的匕首……那之後,他再不掙紮,每日隻靠著去酒樓要些剩飯菜度日,要不到飯,還會去偷搶,惹得天怒人怨,不少人暗地咒罵。

就在那年冬日,被人發現凍死在一個小胡同裡。

人死了,沒有人憐惜他,還要被罵一句活該。

還是小草去收了他的屍身,將人草草埋葬,算是全了這一段父女緣分。

*

況氏鹵肉東家的一生頗為傳奇,被夫家欺辱辜負後才白手起家,將鹵肉鋪子開往了縣城,甚至是府城。難得的是,遭受了那麼多不平事後,她還能保留一份善心。一生裡幫助了不少老弱病殘。

尤其是那種在夫家遭受虐待的女子,忍受不了後跑去找她,隻要勤快,都能尋得一口飯吃,再沒有人打罵。

夫家虐待媳婦,就是仗著她們無處可去,在跑了幾個媳婦後,不少人都收斂了。漸漸地,所有人都知道,她收留的女子都是被夫家虐待的,凡是那些女子的夫家,都會被眾人唾罵,名聲儘毀。

最後,整個府城的人,都以家中媳婦跑去找她為恥,怕影響了自己的名聲,子女的婚事,對待家中娶進門的媳婦,都下意識溫柔了不少。

女承母誌,往後幾十年近百年間,整個府城裡,都少有媳婦被虐待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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