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1、被冤枉的女子 十(1 / 2)

掌櫃眼中隻有料子, 他從十多歲起就在這個繡樓中,說句不怕人笑話的話,他比所有的婦人都懂得這繡花的手藝精湛與否。

他摩梭的那料子, 翻看過後,連讚了幾聲好。這才抬頭看向夥計麵前的婦人。

然後他就發現, 這還是個熟人。

“柳家嫂子?”他看了看料子, 又看了看她,滿臉不可置信:“這是你繡的?”

他還沒忘記前段時間她才來送了一副繡品, 這才一個旬日左右……如果真是她繡的,怕是這些日子都沒睡。

楚雲梨頷首:“我最近新製出了一些繡法。”她伸手由上而下比劃:“就是這種由淺入深。”

掌櫃也發現了裡麵的關竅, 皺眉思索半晌,始終猜不到。他也沒忘了正事:“這繡品挺好,手藝上佳,這繡法挺新穎, 以前我從未見過……”他看向夥計:“這不像是繡樓發出的料子……”

繡樓中給繡娘的料子,不需要繡樓出銀子,一直由掌櫃決定發哪種, 此時掌櫃手中的這種, 由於料子太過貴重, 怕繡娘給弄埋汰了, 因此, 從未發出過。

夥計立刻答:“這是張娘子買的, 還是我賣的。”

掌櫃皺了皺眉, 突然就想起來了柳家發生的事。他隱約聽過一耳朵, 隻是他整日事務繁忙,那就是給拋到了一邊。最後聽到夥計的稱呼,立刻就想了起來。當即也改了口:“張娘子, 你這幅繡品我收了,不知你打算換多少銀子?”

楚雲梨笑了笑:“掌櫃開個價吧!”

大家都是熟人,掌櫃也不廢話,沉吟了下:“料子是你的,繡法也不是我們教的。那就……十六兩?”

楚雲梨垂下眼眸,事實上,於她的手藝來說,這價錢很低,但於這繡樓來說,這價錢挺高了。

見她不說話,掌櫃也知道是自己給的,價錢太低。行內人一瞧便知,無論是繡法還是繡品,都不是尋常之物。尤其這還是第一幅,意義更是重大。他咬了咬牙:“是這樣,我先給你十六兩,稍後東家回來了後……你知道的,我雖然是整個鋪子的管事,但到底還是拿人工錢的工人。”

言下之意,他做不了太多的主。

楚雲梨頷首:“可!”

掌櫃喜不自禁,滿心都想著餘家那邊可交差了。親自取來了銀子送到楚雲梨手中,又送了她一匹過氣的料子。話也說得好聽:“實不相瞞,你這幅繡品算是解了我一個燃眉之急,這算是謝禮,你千萬要收下。”

楚雲梨收了。

她先回了家,將料子放下。緊接著就出門去找中人,也不是她嫌棄院子,主要是不想讓柳成揚再住在這裡。

那孩子懂事,不能讓他虧了自己的嘴。等著他回來之前將院子換掉,最好再攢下點銀子。

張家那條街上的院子大點的要十六七兩,小點的十二兩就夠。楚雲梨折中了一下,選了個十四兩的院子,離張家就幾十步路。

這個院子要好得多,不需要如何整修,裡麵的家具還算齊全,就是有點舊。楚雲梨補了一些,當日傍晚就搬了進去。

同一條街上有人搬家,張家很快就得知了消息,林氏跑過來看熱鬨,看到搬家的人是自己小姑子,頓時詫異不已:“妹妹,你換地方住了?”

她打量了一圈,曾經和這家是鄰居,她也來過不少次,忍不住道:“都搬到了這裡,你還不如回家去住呢。這樣子,一個月多少租金?”

對著這個嫂嫂,楚雲梨不想太熱絡,隨口道:“不用租金。”

聞言,林氏愈發驚訝:“怎麼會不要?”她一臉疑惑:“你又嫁人了?”

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楚雲梨看她一眼:“我都不打算嫁人了。這是我買的宅子。”

林氏瞪大了眼:“買?”

若是沒記錯,這條街上最便宜的宅子也是十兩起,小姑子才從柳家出來幾天,就算是有十兩的在外債,可柳家和李家根本也還不起啊!

她忍不住問:“你哪來的銀子?”

“我憑自己的雙手賺的。”楚雲梨揚聲道:“總歸不是偷搶而來。”

她這話既是說給林氏聽,也是說給周圍的鄰居聽,免得他們私底下猜測,再胡編亂造些有的沒的。

楚雲梨本身是不在乎外人的傳言,但她得為柳成揚考慮,那個孩子比較敏感,不能讓他多想。

林氏再次追問她哪來的這麼多銀子,楚雲梨意味深長,看她一眼,不說話了。

林氏碰了個軟釘子,也沒有上前幫忙,飛快跑回了家中。

張家院子裡,張父正在練字,看到兒媳風風火火,他頭也不抬,隨口道:“行事不要急躁。”

林氏奔上前:“爹,不是我想著急。而是妹妹她……”她一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神情,眼看父親不追問,她隻得道:“妹妹,她搬家了,就住在那邊劉家的院子。我聽說那院子要賣十五兩,她哪來的那麼多銀子?”說到這裡,她有些憤憤:“我多問了兩句,妹妹好像還不高興。我是擔憂她……”

張父胸口很堵,像壓著一塊大石:“去給寶兒做衣,天就要冷了,彆把人凍著。”

有些事情,他不願意細想。以女兒那軟和的性子,就算是被柳家傷透了心,下定決心搬出來,多半也是回家。就算是住到了外頭,也不會這麼快振作起來。再有,他看到那副繡品之後,回來已經找相熟的人家打聽過,這新的繡法,就和他們讀書人寫出新的字體一樣艱難。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勤奮和天賦缺一不可。

尤其是後者,純粹是老天爺賞飯吃,簡直是萬裡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