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被怒火中燒的芸娘一鞭子抽沒了,齊韻兒頭一偏,額角撞到了一塊岩石上,疼的她眼冒金星,眼前芸娘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了。
“你不過是個不能修練的廢物,低賤的連腳底的爛泥都算不上,至於你那個同樣下賤的娘,她不就是出身好,哪裡比得上我半點,早晚有一天會想你一樣跪在我麵前求饒!”
“是嗎?”齊韻兒輕蔑一笑,剛才一下可能傷到了神經,眼神已經很難聚焦,她唯有撐著最後一點力氣讓背脊不塌下來,“這樣生活在臆想中,還真是可憐呢,知道我娘是怎麼和我說你的嗎?”
不等芸娘說話,齊韻兒接著道:“她說你就是一條忠心耿耿的狗,可惜資質太差,她雖有心栽培,卻沒什麼大用,畢竟狗就是狗,永遠也當不了人,隻能為人奴役使喚,她不過是憐憫你,才讓你留在她身邊的,不然就憑你的身份,也配伺候她?”
稚嫩的聲音說出惡毒冷酷的話,雖力道衰弱缺了氣勢但含了譏誚與鄙夷,最能折辱人心。
一個凡女敢這樣和修士說話,怕不是瘋了,月影驚異的看向齊韻兒,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被芸娘虐待得神誌不清。
下一刻,她終於明白了齊韻兒的用意。
“哈,憐憫……”
狀若癲狂的笑聲從芸娘的喉嚨裡溢出,她劇烈的胸口起伏,眼中一片通紅,用了十成的力氣,一鞭揮下。
纖弱的身體像輕柔的羽毛一樣高高飛起,又重重落下,掀起一片塵土,身上的衣衫都被抽得殘破不堪,露出裡麵慘不忍睹的骨肉。
女孩的眼睛半張著,再無光澤,手腳失去力道,軟綿綿的搭在泥土上,生息全無。
月影走上前,輕輕地合上她的雙眸。
齊韻兒自知難以活命,求的不過是一個痛快,由著芸娘出手,還不知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受多少罪,所以她唯有激怒芸娘,讓芸娘在極怒之下不再留手,乾脆的要了她的命。
芸娘直到齊韻兒停止呼吸才意識到上了當,憤怒之下,她掐了一個法決,口中默念幾句,接著雙指並攏,點向齊韻兒的眉心。
“咦?竟然沒有……”
人死後魂魄片刻消散,若是在未完全散儘之時以秘法引出,便可將其掌握其中。
這是並非正道之術,芸娘卻是會的,但是法決之下她並未找到齊韻兒的魂魄,想來是生前受了太多的苦,加之年紀過小,魂魄直接散儘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能將小賤人的三魂七魄放進爐中煉製,讓她享受烈火焚燒的苦楚真是可惜了!
芸娘一咬牙,當即就想對著齊韻兒的屍體再來上幾鞭子解氣,卻被月影攔下。
“人都死了,這又是何苦?”
從齊韻兒身上搜出迷心鏡,月影將其扔給芸娘,道:“這東西你交給她吧,想必她也不會再要挾你了。”
芸娘一愣,“那你呢?不和我一起回去?”
“你先走,我晚些回去。”月影看著衣不蔽體的屍身,道,“總不能讓她橫屍荒野。”
芸娘眉頭一攏,眼中滿是不讚同,可她對著月影總像是矮了一頭,最後隻囑咐一聲早些回去,便駕著來時的馬車乘雲而去。
將齊韻兒的屍身挪進挖好的墓洞之中,月影有些出神。
輕歎一聲,月影照顧了齊韻兒五年,就算是隻貓狗,有是有感情的,隻是近來,她覺得這個四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了。
細細想來,應該是一個月前的那次走火入魔,四小姐昏過去大病一場,醒來後,就有了細微的變化。
修真界有一門邪術,名為奪舍,指修煉之人死後不甘,以神識之力搶占他人軀體繼續存活於世。
此術有悖人理,被列為禁術,實際上限製也是頗多的,成功率很低,何況誰會奪舍到一個靈根低劣到無法修行的小姑娘身上?
若是換成了齊舒兒倒是有可能。
因此月影心中也隻是閃過一些微弱的懷疑,如今齊韻兒身死,這些懷疑也可煙消雲散。
她是齊韻兒也好,不是也罷,一個死人於這世間再無任何意義。
其實月影也不想要齊韻兒的命,但她攔不住芸娘,也沒有理由去攔。
有些事並非齊韻兒的錯,可她的身份,她這個人,本身就是錯的。
“四小姐,一路走好,來世投個好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