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似乎彎了彎唇角,朝他笑了一下。
下一秒,即刻一招崆峒太極的推掌,袍袖一拂,胡讓胸骨斷裂,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鴉雀無聲。
在場眾人立時安靜了下來。
正因為安靜,便襯得隻有金羨魚她才能聽到的係統提示音格外悅耳起來。
【恭喜宿主打敗碎星穀胡讓,魅力值 50】
【戰鬥已錄像,碎星穀功法收錄中,宿主可隨時觀看。】
這一場戰鬥來得快,結束得也快。
金羨魚嗓音很輕快,將碗倒扣在桌麵上,朱唇微啟。
“晚輩不才,今日覥著臉代師門與諸位切磋喂招。”
“還有誰要上來嗎?”
大廳裡一片沉默。
眾人不意這少女竟有如此漂亮的修為,一時間都忍不住在心中評估自己與對方的差距。貿然上去比試若是輸了,豈不是給師門丟臉?
“我來與道友試試!”
金羨魚抬眼看向站出來的蕭風月,綻出個甜美的笑容。
“好呀,那就煩請道友多多指教啦。”
少女的嗓音偏冷,清澈嚦嚦,明明未曾摘下冪籬,但這依然無損人們遙想少女秀麗的風姿。
這次金羨魚拔出了腰際的佩劍,擺了個起手式。
“崆峒劍術。”人群中有人低呼了一聲。
崆峒弟子精神紛紛一振,驚訝地對視了一眼,沒想到少女非但風荷舉的身法用得出神入化,崆峒劍術竟也能用得這麼漂亮。
剛剛那50點魅力值給了金羨魚不少信心,定了定心神,她大腦飛速運轉,開始評估她與蕭風月之間的差距。
合歡宮的功法講究一個“柔”,一個“美”字,招式繁複,變招極多。剛一交上手,金羨魚就覺得粘滯。蕭風月這一條披帛,忽收忽卷,忽左忽右,聲東擊西。如蛇一般靈活難纏,收放自如,剛柔並濟。
在披帛的掩護下,虛虛實實變化莫測,金羨魚幾乎近不了他的身。
乍一看,金羨魚她像是被壓著打,在披帛綿綿的攻勢下束手束腳。
李平川等崆峒弟子憂心自不必提,就連衛寒宵也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佩刀。
但在摸清楚蕭風月的實力深淺,對戰特征之後,金羨魚就迅速調整了對戰計劃。
她深知和蕭風月這種風格的修士作戰,絕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也不輕易跟隨蕭風月的步調變招,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就用劍術上再基礎不過的“崩、挑、劈、刺”。
金羨魚她神色沉靜,手上劍招幾乎可稱之為笨重、緩慢,眼睫幾乎都不眨一下,壓根不理會蕭風月出招是虛是實,一副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氣勢。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一旁觀戰的丹陽子周素履輕聲說,“玉兒,你這位朋友看來已觸摸到了太極的內涵。”
三清宮本屬道門,如今的掌教李龍虎李真人更是當世的太極宗師,論起太極功夫,還是三清宮比崆峒更勝一籌。
周玉聽聞父親誇讚金羨魚,與有榮焉地昂起頭笑道:“我就說梅姐姐最厲害啦。”
場上,蕭風月隻覺得和自己對戰的簡直是團棉花,披帛一打上去,軟綿綿地無處施力。久攻不下,眾人也都在看著,他心裡不免有些焦急。方才話說得這麼滿,這要是輸了他得多丟人。
定了定心神,決心加快步調,披帛如雷霆暴雨般漫天攻來!
軟綿綿的綢帶勁發抖彈,擊落在桌麵上時竟然打得桌椅四下崩解!蕭風月一連串的快招,逼金羨魚她不得不拋棄“以靜製動”的竅門,應對這狂風般的連番攻勢。
金羨魚也的確是動了,她直接換了左手劍,右手空手飛身上前硬生生拽住了蕭風月的披帛!
這一接,一扯,一拽。蕭風月隻覺得方才那團軟綿綿的棉花,好似變成了塊堅硬的磐石,蘊含勁力的披帛打上去,竟然絲毫不能撼動對方半分。反倒是一陣巨力順著披帛傳來,拽得他一個趔趄,拉到了金羨魚麵前。
隨即,脖子上抵上了個冰涼的東西。
金羨魚左手持劍,右手纏著披帛,笑道:“蕭道友,咱們的崆峒劍法你看如何?”
見狀,崆峒派弟子大笑歡呼。
蕭風月霎時間麵如死灰。
【恭喜宿主打敗合歡宮蕭風月,魅力值 50】
【戰鬥已錄像,合歡宮功法收錄中,宿主可隨時觀看。】
蕭風月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不少宗門弟子站出,俱都一一敗下陣來。
原本失落迷惘的崆峒弟子,俱都精神大震動,百感交集,一掃頹喪之勢,萬沒想到白師叔走後,今日還有揚眉吐氣的這一天,隻可惜白師叔不能得見。
“歸雲師叔何時收了這麼一位師姐,也不讓我們知曉。”
李平川卻有不同看法,“師叔他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大家勿要驕傲自滿,”她頓了頓,“切莫連累了這位師姐。”
她心裡其實有些遲疑。歸雲師叔的修為並不算多出眾,也不擅劍法,這位道友輕身、劍法表現亮眼,實在不像是歸雲師叔能教出來的。不管這位道友究竟是何方神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都是她們崆峒派的大恩人。
如今情勢不同以往,哪怕有再多疑慮李平川也隻能暫時捺下,專心做金羨魚的後援,不給她拖後腿。
扣住麵前又一位合歡宮弟子的命門,金羨魚內勁吐出,那位合歡宮弟子隻覺小臂一酸,踉蹌著敗下陣來。
金羨魚收了手,有意無意地掃了神情各異的合歡宮弟子一眼,含笑道:“看來合歡宮的功法也不過爾爾罷了。”
合歡宮眾人:“……”
這一個個俊男美女們被金羨魚氣得不輕,仙氣飄飄的姿態險些就沒繃住。奈何技不如人,紛紛僵硬在當場說不出話。
至於弄花雨,雖然輩分最長,修為實在指望不上。
“這位道友,我與你過招試試呢?”
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響起。
金羨魚循著聲源望去,愣了愣,脫口而出,“蓬萊學宮?”
麵前站著個一身青衫的儒門青年,神情溫和。
這儒門青年笑道:“在下的確出身蓬萊學宮,見道友修為高深,武學精妙,心生敬佩之意,懇請道友賜教。”
“哦。”金羨魚下意識看了眼孟雪奎,孟雪奎朝她無奈地笑了笑。
這是和孟雪奎通過氣,打聽過她的意思?
她心裡大概就有了底。
金羨魚轉回視線,“那開始吧。”
這個儒門青年既不是來踢場子的,也不是來尋仇的,純粹出於興趣,抱著交流武學的意思來的。
對手的目的發生了改變,這個時候,金羨魚的心境也已經發生了改變。不僅僅隻是為了報答她那位師父,也不僅僅是為了係統獎勵,僅僅隻是為了“修煉”、“精進”。在一次又一次的切磋喂招中,查缺補漏,積累經驗。
和道門一樣,儒門也講究“氣”,不過這氣是浩然正氣,功法招式多取自詩詞意象,尤其注重以氣運招,以意行氣。
看著彬彬有禮,溫文爾雅,但內勁格外洶湧剛猛。
這神色溫和的青年一拔劍,金羨魚險些就被閃瞎了狗眼,嘴角微微一抽。
“……”
真是好一把金銀玉飾,精光耀耀的寶劍。
青年劍法迅疾如雨,毫不停歇地將“關關雎鳩”、“山有扶蘇”、“君子於役”、“聞斯行諸”、“天地之心”五招一口氣使來。
金羨魚心知並非易於之輩,更不敢掉以輕心。將桃吐絳英、夜雨瀟瀟、一天飛絮、撫琴按簫、月上柳梢、閒掛銀鉤這幾門劍法翻過來倒過去,以應對青年密集的攻勢。
兩人忽而相交,忽而錯身,又忽而直掠開來,劍招如落英紛墜,身形如柳絮風飛,煞是好看。
他們並沒有纏鬥許久,講究了點到為止,很快勝負已分。
金羨魚險勝。
儒門青年沒有絲毫不悅之色,反倒還收了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某張連英,道友劍法,在下佩服。”
回過神來,金羨魚也有點兒後怕。
汗水順著眼睫滴滴答答地落下,她籲出一口氣。
三個月前,三個月前的她一定打不過這位。如今卻不同以往,如今的她在謝扶危那位劍道宗師手把手,一對一教學之下,劍術水平簡直是一路突飛猛進。
對方這個打完自報家門的架勢是在求結交了。
……她以“梅”這個姓行走的時候,孟雪奎他們還真沒問過她叫什麼,輪到報全名的時候,金羨魚微妙地卡殼了一瞬,隨口胡謅說:“梅苦寒,梅花香自苦寒來。”
張連英沒有懷疑,微笑道:“梅道友,我是雪奎的師兄,很高興認識你。”便提劍退去,退去前還沒忘誇讚一聲,“崆峒劍法,當真名不虛傳。”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令崆峒眾人簡直是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張連英下去之後,又有不少抱著切磋精進目的來的各家弟子上前請教。竟無一例外全都落敗於這少女之手。
眾人見她忽而以劍對敵,忽而棄劍之肉相博,遊刃有餘,從容不迫,心中一凜,各自蹙眉盤算。
“大仙洲何時出了這麼個女修?”
“怎麼從前一點兒聲名都不顯?”
至此,場中隻剩下采蓮華寺、三清宮、十二洞天、天星漏玉氏未派人出場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