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追雲和其他幾位長老一踏入屋內的時候, 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月光透過窗,灑落在地。
謝扶危垂眸趺坐在地,瓷白色的肌膚朦朧著淡淡的銀輝。
曳地的銀發鋪散在身下, 猶如脈脈流淌的月色。
玉追雲扭頭問:“你們仙君這是在做什麼?”
隨行的小道童搖了搖頭,茫然地走上前,將吃食放到謝扶危麵前,“感覺到了?仙君感覺到了什麼?”
要說剛開始被撥到謝扶危身邊兒伺候的時候,小道童嚇得差點兒沒哭出來。
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洞真仙君呐, 殺人不眨眼的。可才相處沒幾天, 小道童就驚訝地發現,這位傳說中的洞真仙君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說話。
雖然話不多, 但彆人隻要問了基本都會回答。
脾氣好,話少, 給啥吃啥,吃得多。隻要給口吃的, 給口喝的,就微妙地乖順,冷淡, 不粘人。
當然謝扶危的出現還要從太微大典開始起說起。
這場宗門大比固然盛大, 不過說實話,還犯不著勞動這位大駕。
但這位要過來,誰都不敢攔。
小道童隱約間想起來, 那位金仙子好像參加了今年這屆太微大典。難道傳言是真的?真和金仙子有關嗎?
謝扶危又低下頭,靜靜地低眉望著項圈,輕聲說:“她。”
說話間,既沒主動招呼玉追雲等人,也沒表露出冷淡的逐客之意。隻是靜靜地攥著項圈, 忙自己的事。好像這幾位宗門長老不過是一片不小心落入了屋裡的葉子,又或者隻是一縷溜入屋內的月光。
被這樣忽視玉追雲臉色有點兒難看,板著臉道:“仙君深夜召我們前來究竟所謂何事?”
謝扶危絲毫未受其影響,眉眼半斂:“我能感覺到秘境裡的危險。”
這一副模樣倒將玉追雲反襯的凶神惡煞。
小道童:……當然,忽略謝仙君巨天然地氣倒了玉追雲的前提。
也可能這位根本就是遲鈍得沒感知到玉追雲被忽視的不快!
危險??
一眾長老麵麵相覷。
微山秘境裡當然有危險,畢竟這是在曆練,不是在郊遊,進入秘境後,各門各門就默認了會有弟子折損的事實。
不過謝扶危這麼說,眾人神情還是微微一肅。
“仙君何處此言。”
謝扶危抬起霜白的眼,正色,還是老生常談的那一句:“我能感知得到。”
“……”
這什麼狗屁不通的對話。
玉追雲黑著臉,果斷放棄了與之溝通的欲—望,轉頭和諸位同僚低聲商議起來。
雖然謝扶危的話狗屁不通,但一眾高層多多少少已經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
謝扶危不會無緣無故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他能感覺到則代表秘境裡一定出了岔子。
“還有一天。”謝扶危沒有被“孤立”的難堪,不假思索道,“提前開啟秘境。”
蹬蹬蹬!
砰!
就地一滾,躲開了人麵豹這驚天動地的一腳,金羨魚深吸一口氣,繼續提步狂奔!
真的很強……
宋彬張了張嘴,喉口一陣乾澀。
如今的畫麵是這樣的。
金羨魚在前,人麵豹緊咬不放,他們幾人緊隨其後,以防萬一。
好幾次,宋彬都親眼看到金羨魚落入險境。
在他心驚肉跳,為她捏一把汗的同時,她卻總能神情冷靜地一躍而起,又繼續埋頭往前跑。
如果說剛剛刷新的是節操,這一路上刷新的則是宋彬在內的眾人的世界觀。
宋彬忍不住代入自己,如果他是金羨魚,遇到方才環生的險象,還有沒有機會逃出生天。
……算了,還是不想了。嘴角一抽,宋彬還是決意不自取其辱。
弄花雨神情也有點兒怔忪。
……又變強了麼。
眨眼之間,眾人已追到了陣法附近。
金羨魚毫不猶豫,一口氣躍入陣法中,大喊道:“快啟動陣法!”
原本看得有些怔愣的眾人紛紛回過神來。
嗖嗖嗖!
幾道影子從天而降,各占據了不同的星位。
直到這時,人麵豹才終於發現自己中了招,它狂怒地低吼了一聲,身形一動,竟然當機立斷地選擇向金羨魚撲了過來!
“糟了,它想纏住金道友。”柴柔麵色微變,“這東西倒是頗有急智。”
隻要纏住金羨魚,眾人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啟動法陣。
“讓我去!”
“我來!”
兩個不同的嗓音,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響起。
魏天涯與鳳城寒四目相對,皆是一怔。
“不行。”白岐冷著臉斷然否決,“你和鳳道友都不能去。”
“一個人尚且還有脫身的機會,三個人到時候彼此牽絆如何脫身?”
金羨魚當然也察覺出了人麵豹的意圖。
困獸猶鬥,更遑論被逼上絕境的妖獸。
她疾奔之時,忽然察覺到身後傳來的沛然巨力。
常年修煉所形成的肌肉記憶,在她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迅速做出了應對。
金羨魚側身急退,那股恐怖的氣勁立刻貼著她耳畔擦過。
一茬烏發輕飄飄落地的同時,這股氣勁轟然一聲,沒入了不遠處的森林間。
百木儘摧。
群鳥還來不及飛騰,便啪嗒嗒從半空墜落到了地上。
巨大的氣勁竟然將鬱鬱蔥蔥的森林剃出一片空地。
金羨魚渾身微微發寒,更加不敢掉以輕心。
可這個時候再緊張,也隻能硬著頭皮周旋。
縱高躍低間,金羨魚身形一動,直掠出去,與人麵豹打了個來回,又繞回來,
劍光在兩人身邊激射,又被人麵豹紛紛絞碎,繚亂的劍芒如暴雨般籠罩著兩人。
金羨魚再次抽身擊退,拔高了嗓音道:“我讓啟動陣法的時候你們就照做。”
胡小山急道:“可是!”
金羨魚不假思索:“我有自保的能力,聽我的!”
信還是不信?
望著和人麵豹激烈交戰中的金羨魚,胡小山心裡微微一沉,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一。
眾人多多少少都看出金羨魚她是在勉力支撐。
可這個時候,她竟然挺劍疾刺,反守為攻,直切了上去。
魏天涯麵色霎時間就不好了,心裡咯噔一聲,看樣子氣得恨不能自己上前把金羨魚給抓下來:這簡直是在螳臂當車!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