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城寒沒想到會撞見戚由豫。
浮廊上相見的時候二人皆是一愣。
皎皎明月朗照。
水麵送來荷風伴著鬆風。
戚由豫牽起唇角,主動打破了沉默:“小鳳你也出來賞月?”
“今天的月亮很漂亮不是嗎?”
鳳城寒“嗯”了一聲,提步走到戚由豫身側,一如往常那般安靜地站在一起賞月。
戚由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沉默了一陣子,忽道,“隻可惜這月光不屬於你。”
鳳城寒心平氣和地說:“也不屬於你。”
鳳城寒就是這樣的人,哪怕反擊的時候,語氣也是靜水流深般的柔和。
匣中鋒芒明光乍現,又迅速收攏,快到仿佛是人的錯覺。
戚由豫愣了愣,失笑道:“是,皎皎明月,皆不屬於你我二人。”
“你怎麼看你這位師母?”戚由豫又問。
鳳城寒怔了怔,默然半晌,才道:“她與師尊並不合適,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戚由豫:“是真的為金道友考慮,還是故作私心。”
鳳城寒抿了抿唇,他說不出否認的話:“或許二者皆有。”
他並不是那種願意將心底瘡疤展現在人前的人,哪怕戚由豫曾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
他們心有靈犀,腹心相照,甚至默契到同時喜歡上了一個姑娘的地步。
鳳城寒朝戚由豫略微點了點頭,提步離開了。
晚風吹動浮廊間錯落垂地的輕紗,月光隱約照出了個模糊的人影。
戚由豫溫聲問:“誰在哪裡?”
輕紗一晃,應聲走出來個小道童向他行禮。
“戚、戚道君。”
小道童麵色蒼白,嚇得不輕:“抱、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道君的談話的。”
戚由豫見狀放軟了嗓音,“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水麵風大,你快些回去吧,勿要著涼。”
小道童感激地幾乎快哭了出來,逃也般地飛快跑走了,像是生怕他反悔。
蹬蹬蹬。
向前跑了幾步之後,小道童的身形突然如竹節般層層拔高,眨眼間變成了個身形修長,黑發黑眸的年輕男子。
玉龍瑤左右顧盼了兩下,微笑著整了整腕間的日晷手鏈,又看了眼水榭的方向。
誇張地,長長地歎了口氣。
沒能在秘境裡將這些礙眼的人一網打儘,還真是。
“可惜了。”
金羨魚吹了一會兒風,一轉眼愣了愣。
謝扶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後。
金羨魚:“我馬上就回去。”
銀發銀眸的美人搖搖頭。
金羨魚這才意識到他懷裡還抱著一個碩大的盤子,盤子裡的糕點壘得像小山。
謝扶危將盤子遞給她,眼裡落了淡淡的月輝:“給你的。”
又強調道:“我都嘗過了,你應該會喜歡。”
金羨魚拿起一塊放進嘴裡:“……謝謝??”
淡淡的奶香味在口腔間融化,香而不膩,確實是她喜歡的口味。
未曾想,她吃的時候,謝扶危就看著她,不說話。
金羨魚:頓時覺得吃不下去了怎麼回事。
試探著拿起糕點往左移。
謝扶危眼睫緩慢地眨動了一下,往左看。
試探著拿起糕點往右移。
謝扶危眼睫緩慢地眨動了一下,往右看。
“想吃嗎?”
謝扶危:“……不是很想。”
下一秒,嘴裡就被塞了個軟軟甜甜的東西。
謝扶危條件反射地嚼了嚼,迷茫地抬起頭:唔?
耳畔傳來金羨魚脆生生的嗓音:“喏,分你一塊。”
謝扶危其實還是很想客氣一下的,奈何進了嘴裡,他自己吐出來都有些費力。
剛吃完一塊,兩根白皙的手指又撚了一塊遞到他麵前。
謝扶危捧著糕點小口小口地吃起來,和他這凶殘的戰鬥力相比,十分違和的是,謝扶危吃東西的時候十分矜持,以最矜持最優雅的姿態,做最漂亮的飯桶。
金羨魚和糕點孰輕孰重……
謝扶危想了想,沒著急下口,抱著糕點問:“你在擔心明天的比試。”
他皮膚極白,不知道和糕點比,究竟哪一個更白嫩甜香。
金羨魚咬了一口,停下來,想了想說:“有一點。”
畢竟明天就是最後一場比試了,這一場比試關乎著白蘋香的人身自由。
金羨魚咽下糕點,心中默念,成敗隻在此一舉。
“鳳、城、寒。”一字一頓地念出抽到的紙條。
金羨魚呆立了半秒,她這是什麼好運氣。
她下一場的對手竟然是鳳城寒!
不過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比到今天,如今場上隻剩下了幾十號人,個個都是宗門的尖子生,她正麵遭遇鳳城寒是遲早的事。
按理說,她的修為應該比鳳城寒高上不少,但站在擂台上的時候,金羨魚心裡還是沒有底。
四目相對間,都是一愣。
“鳳道友。”
“師……母。”鳳城寒這兩個字說得有點兒艱難。
可能沒想到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今天又在擂台上與她正麵遭遇。
那一瞬間的心緒起伏,唯有兩個人才明白,就像是兩個人之間共同的小秘密。
不過鳳城寒倒是沒有露出什麼為情所傷的淒黯,在這一點上,他和金羨魚可以說是同類人。
都是一樣腳踏實地。
或者說,既站在了擂台上,還沉溺於兒女情長,無疑是對對手的不尊重。
鳳城寒隻闔了一下眼,再睜開眼的時候,眼神就格外清明了。
那是看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的目光。
而金羨魚也沒掉以輕心,她的行劍有些保守,抽出劍,寒光一點,隻為試探虛實。
錚!
鳳城寒撥動琴弦,反手在琴身上一拍!
兩個人立刻打在了一起!
胡小山凝神看著:“沒想到竟然是鳳道友。”
一道嗓音插進來:“……這下手真重,完全沒憐香惜玉的意思啊。”
白岐挑眉:“你怎麼在這兒?”
宋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來看金道友的比試啊。”
他比較倒黴,過早地被人麵豹叼進了天坑,花瓣不夠,慘遭淘汰。
宋彬:“而且也不是我一個人在看,不信你們看,喏。”
柴柔聞言望了過去,不由吃了一驚。
原來不知何時,他們竟已經被人群給包圍了!舉目望去,都是烏泱泱的人頭。
宋彬道:“這些可不都是金道友的裙下之臣?”
美貌固然是加分項,但縱覽整個修真界,最重要的還是修為。
金羨魚天坑那一戰足可使她揚名。
弄花雨麵色有點兒青。
從秘境裡出來之後,金羨魚就再沒找過他,這讓弄花雨微妙地有種,提褲子不認人的錯覺。
從來都是他翻臉不認人,何嘗被人用過就丟?可即便這樣,他還是來了。
“誒!鳳城寒他動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