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令嘉的長頭撥到一邊,然後從桌麵混亂的化妝品瓶罐中,找到那隻灰色的盒子,取出他自倫敦千裡迢迢帶回來的項鏈。
水滴形狀的藍寶石項鏈純淨神秘,周邊細小的碎鑽更襯得它光芒璀璨。
在傅承致指尖操縱下,它悄無聲息地落在令嘉白皙瘦削的鎖骨中間。
冰涼而帶著沉重的分量,海藍色的晶體裡仿佛流轉著生命的光華。
“喜歡嗎?”他開口征詢。
令嘉卻不願回答。
光潔可鑒的鏡麵中,她能瞧見傅承致在自己身後,漫不經心微垂昳麗的眉眼。
儘管她臉上再怎麼寫滿抗拒和不甘願,空氣中也有種無與倫比的曖昧氣氛在流動,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樣地近,近到他的呼吸就拍打在她耳畔,一低頭,唇角就能觸碰她的耳廓。
這樣的情境,讓她有種荒誕的、不真實的背德感。
她隻能用沉默來與令人恐懼的現實對抗。
傅承致卻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抵觸,自顧自開口回答,“也對。
還是太廉價了,純淨度低,也不夠漂亮。”
他將項鏈解下來,像在扔什麼垃圾一般,隨意地拋回敞開的禮盒,揚聲喚傭人進來把東西拿走。
令嘉的心跳隨著他的動作狠狠一悸,那畢竟是她母親的遺物!
寶石撞在禮盒邊緣時,她呼吸差點一窒,在人進來之前慌忙撿起寶石查看,好在並未磕出裂紋。
傅承致卻沒打算就此結束,他隨意拿起化妝鏡最裡側擺放的聖誕水晶球,在掌心轉了一圈。
那是令嘉和沈之望去年聖誕在查令街買的,她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伸手搶奪,“你還給我。”
她這樣緊張,倒讓傅承致的視線聚焦落在水晶球底部的一行刻字上。
ron&joanlin
“看來你喜歡的禮物就是這樣的。”
真是感人至深的愛情,傅承致看完,麵無表情抬手,舉到她夠不到的地方,然後鬆開五指。
令嘉沒有預料到他會鬆手,猝不及防眼睜睜看著那水晶球成直線落在地麵四分五裂。
清脆的響聲過後,水跡連著玻璃碎片濺開。
令嘉徹底愣在原地。
連玻璃碎片飛濺紮到她赤著的腳麵,鮮血蜿蜒流下來也毫無所覺。
她定定看了地上近十秒鐘,終於抬頭,回視傅承致的眼睛。
這次,她漆黑漂亮的大眼睛裡,沒有眼淚,沒有憤怒,也沒有恐懼,隻有一種由內而外深深的疲憊感,她近乎陌生地注視他。
“能請您暫時離開我的房間嗎?”
她既克製又禮貌,“我想休息一會兒。”
牆上的掛鐘指到六點半,已經接近冬季,窗外天色還是暗的。
早起的傭人已經開始在院子裡做灑掃,令嘉徑直往床邊走,隻是走到一半,她又回頭,“傅先生,我現在明白了您身邊為什麼空無一人。”
“因為您活該這樣,您的冷漠殘酷讓任何人都無法在你身邊呼吸和生存。”
—
傅承致完全氣壞了,他直到工作時還餘怒未消,晨會上也大發脾氣。
視頻另一端的大洋彼岸,周二一整天,彙報工作的下屬們一個個被訓得噤若寒蟬。
最後還是霍普擔起頂著壓力滅火的重任,為上司攻難克艱、排憂解難。
“sir,恕我直言,把生活中的不愉快帶進工作,這不是您的風格。”
“我是老板,我決定自己該怎麼做。”
“令嘉小姐惹您生氣了嗎?”
“她何止惹我生氣,她簡直想要氣死我。她是我投資生涯的敗筆,從落地到現在做過最虧本的一筆生意。”
霍普:……
能把老板氣成這樣也算一門本事,他現在倒挺佩服令嘉了,看起來文文弱弱,內裡不可小覷。
“她做了些什麼?”
“我在誰的病床前守到過天亮嗎?我費心替誰準備過禮物嗎?她曲解我的任何善意,在我麵前一遍又一遍提那個該死的私生子,我的任何作為在她眼中都另有所圖,不值一提。”
那確實。
霍普在心中默哀兩秒鐘,連已經過世的傅總都沒享受過親兒子同樣的待遇。
“sir,你或許可以把對我說的這些話,也對令嘉重複一遍,她是位善解人意的小姐,一定能理解您的苦心。”
“我認為我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
傅承致轉過辦公椅攤手,“隻是她心裡完全被那個死人填滿了而已,沒有空位,我怎麼能裝進去。”
原來是男人的妒忌啊。
霍普突然意會,輕咳兩聲建議,“我認為您對待感情需要多一點耐性,就如您對待生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