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壽宴(1 / 2)

謝偃被盧氏開解幾句,勉強安心幾分,相攜安置,一夜無話。

謝家規矩很嚴,何時晨起,何時歇息皆有定律,這日清早,謝允將將起身,便有侍從來請,說是老爺與夫人有話同他講。

“是出了什麼事嗎?”淑嘉縣主遞了一盞溫水過去,叫他潤潤喉嚨,:“昨夜阿爹的神情,似乎不太對。”

“我也不知道。”謝允亦是不解。

淑嘉縣主有孕四月,肚子已經隱約有些凸起,謝允扶她到塌上坐了,低聲道:“你再歇一會兒,彆累著自己。”

淑嘉縣主向他一笑,溫柔道:“好。”

謝允走了,淑嘉縣主便在塌上躺下,卻沒有多少睡意,她的乳母秋娘自門外入內,見她醒著,低聲道:“縣主,再有七日,便是漢王的七十壽辰,您可要去嗎?”

漢王已經是古稀之年,當然不可能是今上的兄弟,事實上,即便是先帝,也要喚他一聲皇叔。

他是高祖的幼子,太宗文皇帝的幼弟。

昔年鄭後稱帝,踐踏皇祚,漢王心中憤恨可想而知,日夜咒罵不休,鄭後頗為懷恨,口稱匹夫,勢要殺之,然而漢王身份畢竟不同尋常,輩分比先帝還高,牽一發而動全身,鄭後不得不忍下,好吃好喝的供著。

等到今上繼位,對這位年高德劭的叔祖十分敬重,漢王府的門檻,自然也水漲船高了。

“去吧,”淑嘉縣主略加思忖,道:“我小的時候,阿娘曾帶我拜會過漢王,他待我挺好的。”

秋娘應一聲“是”,又道:“昨日禦醫來給縣主診脈,縣主又請他去給柳氏瞧瞧,後來您同郎君一道去用膳,我便沒來得及同您講。”

謝家每逢初一十五行家宴,然而侍妾是沒有資格出席的,謝偃的侍妾如此,更不必說謝允的侍妾了。

淑嘉縣主對此不太感興趣,掩口打個哈欠,道:“如何?”

秋娘道:“懷像倒是還好。”

淑嘉縣主道:“那就叫人好好照看著吧。”

“柳氏月份與縣主相仿,產期怕也與縣主相鄰,”秋娘眉心含愁,隱約有些不悅:“倘若縣主生女,她卻舉一男……”

“我腹中生出來的,即便是女郎,也是謝家這輩頭一位,柳氏不過婢妾,就算生十個兒子下來,又能如何?”

淑嘉縣主輕撫肚腹,恬靜神情中是母親特有的溫柔:“那也是郎君的孩子,阿瀾我都不曾動,更何況是婢妾之子。”

“是。”秋娘應了一聲,忽然頓了頓,神情有些微妙:“還有就是,隋家人回京了。”

這個隋家,自然是指謝允先前妻室出身的隋家。

“隋閔能力是有的,不然也做不了封疆大吏,”淑嘉縣主並不覺得奇怪,低頭撫了撫腕上玉鐲,道:“門下省侍中李營年邁,即將致仕,隋閔既回來,想會填他的缺。不必理會。”

秋娘見她不欲再提,便順勢轉口:“漢王生辰,夫人與二夫人勢必是要去的,大娘與三娘也會隨同,縣主暫且歇著,奴婢差人去問她們當日衣衫釵環。”

“也去問問二娘吧,”淑嘉縣主坐起身來,神情有些譏誚:“她年歲到了,心裡怕也急得很,有這等機會,怎麼會不去?”

秋娘心領神會,又道:“三娘隻比她小幾個月……”

“三娘倒很有膽氣,”淑嘉縣主執起手側金柄玉扇,隨意打了幾下,輕笑道:“她雖不曾直言,話也含糊,但我猜測,那人必然有難以出口之處。年少時遇見心儀之人,大概會將滿腔孤勇都拚上……”

……

謝允到了盧氏院中,剛進內室,迎麵便砸來一隻茶盞,他暗吃一驚,慌忙躲開,卻聽謝偃厲聲喝道:“跪下!”

“是。”謝允並不遲疑,屈膝跪地。

“你真是翅膀長硬了,”謝偃冷冷道:“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敢做主瞞下來,若非我偶然發現,你還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謝允心中困惑,不解道:“阿爹,你說的是什麼事?”

“你還在裝!”謝偃心中怒氣更盛,轉身取了什麼。

謝允定睛一看,居然是行家法的鞭子,下意識轉目去看盧氏,等母親出麵去攔,卻見盧氏端坐如山,一動不動,瞥他一眼,彆過頭去了。

畢竟這事太大,兒子始終瞞著家人,也太不像話,她是傾向於叫他受些教訓的。

謝偃結結實實的抽了謝允三鞭,見他咬牙忍了,這才道:“阿允,你可知錯?”

謝允脊背作痛,卻跪的挺直,聞言道:“兒子知錯。”

“好。”謝偃點頭,又道:“你錯在哪裡?”

“……”謝允頭大如鬥:“錯在,錯在……”

“你這混賬!”謝偃氣急而笑,又是一鞭子甩過去。

他壓低聲音,一字字如同自牙根處擠出:“枝枝同陛下相識定情,這是多麼駭人的事情,你明明知曉,卻瞞得嚴嚴實實……”

謝偃越說越氣,又是一鞭子落下,謝允心中驚訝如波濤翻滾,慌忙避開,道:“阿爹,你不也知道嗎?!”

謝偃見他敢躲,原還驚怒,聽他如此問,卻怔住了:“你說什麼?”

“你跟阿娘,不是都知道這事嗎?”背著如山大鍋的謝允如此道。

……

“你這孩子也真是,”謝偃吩咐人取了傷藥來,親自為兒子塗抹:“既然委屈,怎麼不早說呢。”

謝允委屈道:“阿爹根本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

“好了,待會兒再叫侍從給他上藥。”盧氏搖頭失笑,催促道:“老爺先去用早飯,進宮理事去吧,至於阿允,他身上有傷,告假便是。”謝允也出聲附和。

“也好。”謝偃身居要職,不似兒子自在,見他背上傷痕沁血,歉疚道:“阿爹方才氣昏了頭,你彆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