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匆忙過去,便瞧見這一幕了,沒臉再看,趕忙低下了頭。
謝華琅有氣無力的,話也不想說,顧景陽著實憂心,拉過她手,靜心把脈,忽然蹙眉,低問道:“枝枝,你可是葵水來了?”
謝華琅勉強點了點頭。
“涼氣侵體,以致腹痛,想是你貪嘴,多用了涼物吃食,”顧景陽神情微肅,輕斥道:“簡直胡鬨!”
謝華琅正覺難捱,遠沒有平日裡那般精神,伏在他懷裡,委屈的直落眼淚:“我都這麼難受了,你就彆說我了。”
顧景陽歎口氣,用帕子將她眼淚擦了,又將她摟的更緊些,低問道:“吃過藥沒有?”
謝華琅還在委屈,拍他一下,氣鼓鼓的,沒有做聲。
采青見狀,在側回道:“剛煎出來,還沒有服呢。”
顧景陽道:“拿過來吧。”
采青應了一聲,忙取了遞過去。
玉碗裡盛了褐色藥汁,相隔一段距離,便能嗅到淡淡藥氣,謝華琅有些嫌棄的彆過臉去,道:“好像是苦的。”
顧景陽便用湯匙攪了攪,略微盛了些,嘗了一嘗。
謝華琅忙撥開他手:“那藥是暖宮的,你吃了做什麼?”
顧景陽握住她手,送回被子裡邊,這才輕輕道:“是有些苦。去備些蜜餞來。”
謝華琅見不得他這幅模樣,倒不好再任性下去,悶聲道:“好了,我喝就是了。”
顧景陽微露笑意,用湯匙盛了藥,喂到她嘴邊去,謝華琅老老實實的喝了,一碗用儘,口中又被他送入一顆蜜餞。
湯藥的苦氣被衝散,甜香氣漸漸彌漫開來,倒沒有那麼難受了,許是那藥有用,許是他陪在身邊,便有依靠,較之先前,她覺得好多了。
顧景陽也不說話,便這樣叫她依偎著,等那粒蜜餞吃完,便重喂一粒過去,如此喂了三顆,方才停下。
謝華琅道:“怎麼不喂了?”
顧景陽卻道:“還疼嗎?”
謝華琅略微動了動,語氣輕快了些:“沒有先前那麼難受了。”
“好。”顧景陽扶住她肩,叫她倚在軟枕上,道:“我有話問你。”
謝華琅見勢不好,忙道:“不知怎麼,現在又疼了。”
顧景陽淡淡看著她,吩咐道:“去煮一壺藥來,既然疼,那便繼續喝。”
謝華琅輕輕拉他衣袖,軟聲道:“九郎。”
顧景陽卻不心軟,撥開她手,向室中女婢道:“她每月葵水幾時至,你們不知道嗎?”
他聲音平靜,卻有問責之意,采青、采素慌忙跪下身,其餘人也一樣,采青低聲道:“知道的。”
顧景陽道:“既然知道,為什麼沒有勸住她?”
采青訥訥無言,謝華琅則道:“不怨她們,是我硬要吃的,她們怎麼攔得住……”
顧景陽並不理會她,淡淡道:“如果隻知道一味順從,見她胡鬨也攔不住,那留你們還有什麼用?”
他神情淡漠,隱有肅殺之意,一眾仆婢麵色頓變,心中戰栗,忙叩首求饒。
謝華琅心急如焚,想要求情,又怕火上澆油,故而不敢開口。
盧氏見狀,趕忙勸道:“枝枝最愛胡鬨,脾氣上來,她們也勸不住,今次確是失職,臣婦必然責罰,望請陛下饒恕。”
“枝枝很好,即便有不好的地方,也輪不到彆人指摘。”顧景陽側目看她,道:“她是朕的人,不是謝家的。”
盧氏聽他語有訓/誡之意,心中一凜,忙應聲道:“是。”
顧景陽目光微垂,落到跪於地上的一眾女婢身上,淡淡吩咐道:“帶出去,每人二十板子,好叫她們記住,何為應儘之責。”
謝華琅心中一緊,扯住他衣袖,喚道:“九郎!”
盧氏目光投過去,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做聲。
顧景陽望見,淡淡道:“枝枝脈象不穩,脾腎陽虛,如此胡來,必然不是頭一遭了,你們若是一味縱容,不是疼愛,而是在害她。”
盧氏垂首應道:“陛下訓/誡的是。”
“為人父母,必然有心軟的時候,但有些口子不能開,”顧景陽道:“枝枝年紀小,既愛胡鬨,也會糊弄人,你們倒好,她求幾句就心軟,竟也這麼慣著她。”
盧氏又應了一聲:“是。”
顧景陽頷首,不再看她,淡淡道:“打發她們出去受罰吧。”
衡嘉小心打量一眼諸人神情,暗歎口氣,示意內侍帶那幾個女婢出去。
謝華琅原本扯住他衣袖的手,也無聲的鬆開了,彆過臉去,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顧景陽反手握住,低問道:“怎麼,又疼了?”
“不是腹痛,隻是心寒,”謝華琅將手抽回,道:“陛下挨著申斥一通,好不威風。”
顧景陽眉頭微蹙,輕輕喚了聲:“枝枝。”
謝華琅眼淚不停,也不應他,扯開被子,背對他躺下了:“我累了,陛下罰也罰了,想該舒心了,早些回宮去吧。”
盧氏見狀,靜默不語,有意借此看他心意,衡嘉見了,同樣示意內侍暫停,且看此後如何。
顧景陽在她塌邊坐了,也不言語,謝華琅應也知道,卻不理會。
如此過了半晌,他輕歎口氣,隔著被子,撫了撫她脊背,道:“你起來。”
謝華琅道:“我不。”
“起來。”顧景陽道:“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