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聽得失笑, 目光在女兒麵上一瞥, 道:“和好了?”
謝華琅入戲很快,眼珠一轉, 笑嘻嘻道:“他那麼疼我,才舍不得跟我置氣呢。”
“那就好。”
盧氏擺擺手,示意周遭仆婢退下,又拉住女兒手,諄諄叮囑道:“天家畢竟不同彆處。如我與你阿爹這般,倘若真是兩看生厭,和離也不稀奇, 可你呢?若是嫁進皇家,哪裡容得了你說個‘不’字?”
“夫妻相處,便是繃著一根弦兒,太緊了不成,太鬆了也不成, 這其間的分寸,你得自己拿捏。”
謝華琅順從的應了聲,又湊近些, 悄聲問道:“阿娘,你打算跟阿爹和離嗎?”
盧氏給氣笑了, 抬手敲敲她額頭, 道:“你怎麼不掛念我們點兒好?”
“我就是覺得, 阿爹現在這麼做有點晚了嘛, ”謝華琅為母親打抱不平, 撇撇嘴道:“他今年若是三十,那也不算太晚,這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又來搞這一套。”
“枝枝,有些話阿娘可以說,你不可以。”
盧氏正了神情,有些嚴厲的道:“為人子女者,不可隨意妄議父母,你阿爹可沒什麼對不住你的。”
謝華琅馬上站直身子,有些委屈的垂下頭,道:“我心疼阿娘嘛。”
“你阿爹身邊姬妾的確不少,但他並沒有寵妾滅妻,內宅諸事,也從來不會插手,情理上站得住腳,”盧氏輕歎口氣,柔和了語氣,道:“我想要的,他都給了,我應該有的,也半分不少,夫妻風雨同舟多年,我不欠他,他也不欠我。”
謝華琅道:“那現在呢,又算是怎麼回事?”
“說來也很簡單,”盧氏莞爾一笑,思量幾瞬,道:“他在求夫妻情理之外的東西,隻是卻得不到,徒生苦惱罷了。”
謝華琅眨眨眼,道:“阿娘,你是打算……”
“我什麼打算都沒有,”盧氏站起身來,為女兒整了整衣帶,溫柔道:“由他去吧。等他自己玩累了,也就消停了。”
……
謝偃心中早有這主意在打轉,原還有些憂慮,真的做出來之後,卻覺心中巨石落地,穩妥極了。
他傳了外院管事來,悄悄問道:“人都走了?”
外院管事垂著手,恭敬道:“按老爺的吩咐,都送走了。”
謝偃頷首,靜默一會兒,忽然咳了一下:“夫人那兒,有什麼動靜嗎?”
“那十來人走前,去向夫人拜彆了,”管事想了想,答道:“夫人叫額外給她們每人五十兩銀子,又睡了會兒話,才叫打發走了。”
“我不是問這個,”謝偃道:“夫人她,沒有差人來這兒嗎?”
外院管事有些莫名,搖頭道:“並不曾。”
“真的沒有嗎?”謝偃眉頭微蹙,難以置信道:“你再想想。”
外院管事隻得苦笑,又一次道:“老爺,真的沒有。”
“……你!”謝偃麵上有一層淡淡怒意,頓了頓,卻還是無可奈何,擺擺手,頹然道:“罷了,退下吧。”
……
淑嘉縣主所生的女郎蘭汀,自然是養在母親身邊,而柳氏所生的郎君謝琛,卻被送到盧氏那兒教養了。
按照規矩,這孩子原本應當交由淑嘉縣主的,隻是她生產的早了,有些傷身,加之膝下也有女兒照看,著實沒有多餘的精力分給彆人,這孩子便被送到盧氏那兒去了。
謝華琅的幼弟謝瑋已經十歲,早該從母親院中挪出去,自己獨居的,隻是有謝朗在,叔侄二人作伴,便一道留下。
男孩子漸漸大了,不免生出幾分獨自出去闖蕩,天地遨遊的野望來,要邁出的第一步,便是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地盤兒。
謝瑋想分出去住,謝瀾同他要好,當然是同小叔一道的,兩人磨了許久,才叫盧氏鬆口,現下謝琛倒是去的剛好,也叫她有些事情做,免得兩個孩子一起搬出去,院子裡驟然空了,顯得落寞。
這日清早,謝華琅去給母親問安,母女二人說笑了會兒,又去逗弄剛剛吃過奶的謝琛。
出生幾天的小娃娃,對外界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他生的也好看,伸手在那白嫩兩頰上戳一下,旋即便會彈回去,眼珠烏溜溜的轉,著實可愛。
謝華琅將他抱起,溫柔哄了一會兒,盧氏含笑瞧著,道:“你倒很喜歡孩子。”
謝琛有些困了,打個小哈欠,嘴巴動了動,合上了眼。
謝華琅見狀,便放輕了聲音,示意乳母上前來接他,抱下去之後,方才道:“小手小腳,多可愛呀。”
她還記得謝瑋、謝瀾小時候是怎麼作妖的,格外添了句:“等到會跑會鬨的時候,就不可愛了。”
“還好意思笑話彆人——你現在都不是什麼乖孩子,更彆說小時候了。”
盧氏聽得忍俊不禁,彆有深意的看她一看,道:“卻不知你將來做了母親,會不會穩重些。”
謝華琅也不怕羞,見內室中沒有彆人,便挨挨蹭蹭的到母親身邊坐下,悄問道:“阿娘,生孩子的時候疼不疼?”
盧氏也不瞞她,坦然道:“有的人會覺得疼,有的人便覺疼的輕些,因人而異。”
謝華琅想了想,又道:“懷著孩子的時候,能知道腹中是男是女嗎?”
這一回,盧氏卻仔細想了想,思忖一會兒之後,才道:“小娘子與小郎君是不一樣的。我懷阿瑋的時候,此前已經生有兒女,他在我肚子裡動時,我便覺得這該是個小郎君,生下來一看,果然如此。”
謝華琅聽得眼睛一亮:“還有此事嗎?”
“我是這樣的,卻不知彆人如何,”盧氏說及此處,也覺好笑,揉了揉她額頭,道:“女子妊娠生產,因人而異,你不要聽我的,要聽太醫產婆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