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嘉在外應了一聲,不需他再吩咐,便領了幾個宮人,備了溫水巾櫛入內。
謝華琅尚且處於絕望之中,人歪在塌上,像一個對生活失去希望的癱瘓患者。
顧景陽見她如此,便不忍心了,低頭親了親她,道:“枝枝彆這樣,你不高興,郎君心裡也悶悶的。”
謝華琅歪過頭去看他,試探著問:“那我們能老老實實睡覺,多餘的什麼都不乾嗎?”
顧景陽搖頭道:“那當然不可以。”
謝華琅生無可戀的癱回去了。
勉強洗漱過後,內殿裡便隻留了他們兩個人,帷幔放下後,帳內氣氛便曖昧起來。
謝華琅有點不自在,蜷到被窩裡邊去,沒話找話道:“九郎,咱們說說話吧。”
顧景陽隻著中衣,衣襟略微有些鬆,隱約能瞧見裡邊鎖骨,他在床榻外側躺下,應道:“枝枝想說什麼?”
謝華琅跟條被風乾了的鹹魚似的,在被窩裡躊躇了老半天,都沒想起來該說什麼才好,索性破罐子破摔,主動控訴道:“九郎,你變了!”
顧景陽道:“哪裡變了?”
“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剛認識的時候,真是風霜高潔,雅正端方,我偷偷親你一口,你那個神情哦,活像是被無賴玷汙了的良家女子。”
謝華琅越想越覺得懷念,偷偷蹬他一腳泄憤:“現在呢,居然學會調戲良家女子了!”
顧景陽捉住那隻玉生生的小腳,放在手中把玩,口中卻辯解道:“我隻同枝枝這樣。”
“那也不成,”謝華琅怕癢,咯咯笑著將腳從他掌中往外抽:“從前也不見你成日將睡覺掛在嘴邊兒呀,婚期還有兩月,郎君,你等不及了嗎?”
顧景陽在她腳背上親了親,這才微微俯下身,貼耳到她小腹上,聽了一會兒之後,方才抬首,目光希冀道:“枝枝,我好希望,你能為我生個孩子。”
謝華琅不意他會這樣講,倒是一怔:“嗯?”
“像你也好,像我也好,是男是女都好,”他神情溫柔,握住她手,懇切道:“我前半生雖有親眷,卻同沒有並無差彆,後半生再來彌補,也來得及。枝枝,我會做個好丈夫,也會做個好父親的。”
謝華琅心中忽然湧出一股暖流來,頓了頓,才道:“九郎,你想與我一道,原是想早些有個孩子嗎?”
顧景陽輕輕頷首。
人都說酒後吐真言,謝華琅原以為自家郎君喝醉了,隻想同自己親昵嬉鬨,前番他酒醉之後,還專門作弄過他,不意他心中所想,竟是這個。
屬於他的妻子,他與妻子一道孕育的兒女,一個真正屬於他的,溫情脈脈的家。
謝華琅心中乍暖乍酸,其間還有些心疼,伸臂摟住他,溫言埋怨道:“你怎麼不早說呢。”
顧景陽埋頭在她肩窩,聲音有些低:“我又不是小姑娘,同你說這些,多難為情啊。”
謝華琅忽然間被戳到了萌點,忍俊不禁道:“那你非要跟我睡覺,難道就不難為情嗎?”
若是清醒時候的顧景陽,這時興許已經開始轉移話題,又或者是問她“你怎麼這樣多話”了,然而此時的顧景陽,卻像是笨拙了許多,仔細想了想,忽的將她放開,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不說話了。
謝華琅心中發笑,卻拚命忍住,眼珠一轉,索性躺倒在塌上,就此合上眼去,假裝自己已經睡了。
顧景陽背對她良久,都沒有做聲,等那小姑娘來哄自己,然而左等右等,都不見有人過來,終於試探著回頭去瞧,卻見那小妖精已經睡著了。
他蹙一下眉,還是轉了回去,猶疑一下,低聲喚道:“枝枝,枝枝?”
謝華琅不做聲。
顧景陽被為難住了,眉頭蹙的更緊。
謝華琅察覺到他仍舊坐在那兒,目光也在自己麵上逡巡不定,心下好笑,卻控製住表情,半分痕跡都不透露出,看他接下來有何反應。
顧景陽靜坐了半晌,似乎是覺得那小妖精已經睡得沉了,終於彎下腰去,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這動作不算大,但在靜謐的帷幔之中,卻也足夠擾人清夢,他好似有些忐忑,親完之後便抬起頭,等待可能會有的反應。
謝華琅仍舊不動。
顧景陽似乎放心了,手指在心上人豐潤的麵頰上輕輕一撫,重又低頭,輕柔舔舐她的唇,旋即又逐漸下移,唇舌一寸寸途徑她的細頸香肩。
謝華琅同郎君相識這麼久,從來都沒發覺他還有這種嗜好,被他用這樣親昵的方式對待,她不知怎麼,竟想起從前阿娘養的那隻白毛狗來,它的那窩小崽子出生時,它似乎就是這樣溫柔的為它們舔毛。
她有點想笑,還有點不好意思,原本是想要看看郎君打算乾什麼的,現下反倒不好睜眼了。
謝華琅正如此想著,顧景陽的吻已經落到了她肩窩,手指輕柔的撥開了她中衣,順勢親吻她雪膩的胸口。
這下子,她更羞於睜眼了。
人合上眼之後,其餘的感知反而會無限放大,他親吻落下時肌膚的濕膩,氣息迫近時的淡淡溫熱,還有她逐漸被撩撥起的心……
謝華琅正心癢難捱呢,卻覺他動作停了,但那呼吸仍舊停留在原地,似乎是在遲疑什麼。
她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耐著性子等候,如此過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衣襟一鬆,抹胸係帶被他挑開了。
——他他他不會是想……
謝華琅麵頰騰地熱了起來。
想睜眼,又覺得不合時宜,但由著他,又太過……太過羞人了,她正左右為難,就覺胸口一陣溫熱異覺傳來,似暖似麻,心中大為羞窘。
蜂偷野蜜初嘗處,鶯啄含桃欲咽時。
謝華琅心跳如鼓,到了這關頭,又不好再打斷他,隻好微紅著臉,由著郎君胡來了會兒。
她在心裡從一數到一百多,才將人給盼走了,一口氣鬆到一半兒,卻又提起來了。
謝華琅以為這事到此便結束了,她的郎君卻還惦念著另一邊兒,非要雨露均沾才肯罷休。
她實在扛不住了,羞不勝羞,微一側身,躲開了他,聲如蚊呐道:“郎君,彆鬨了,早些睡吧。”
顧景陽驟然聽她言語,神情登時怔住,似乎是從夢中驚醒一般,垂眼看看那一雙嬌怯怯的粉團兒,再抬眼去看她,一時竟沒說出話來。
謝華琅心中窘迫不比他少,兩頰都在發燙,察覺到他目光,先拉起被子,遮住胸口,這才聲音低婉道:“不早了,郎君早些睡嘛。”
顧景陽怔怔的看著她,卻沒說話,謝華琅正待再催一句,卻見他麵頰慢慢漲紅起來,目光中似乎也盈了一潭湖水,煙波浩渺。
他垂下眼,慌忙扯過被子去,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背對她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