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華琅欺負慣了自家郎君, 也見多了他被自己戲謔的說不出話時的神情,陡然見他如此, 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她眉頭一蹙, 小心的問:“九郎, 你沒生我氣吧?”
顧景陽溫和的笑:“我幾時同枝枝生過氣?”
謝華琅更警惕了,躊躇一會兒,終於老實起來,摟住他脖頸, 勸道:“郎君,我們不鬨了,叫人送衣衫來,去用晚膳吧。”
她一掃先前的張牙舞爪, 一臉乖巧道:“天色都黑了, 枝枝還沒有用飯呢,都要餓了。”
顧景陽眼眸閉合, 泉水蒸騰起的霧氣隱約,他身處其中,麵色更見柔和, 真有種玉石一般的恬靜溫潤。
他溫柔道:“好。”
說完, 便微微抬聲, 喚道:“來人。”
不多時, 便聽衡嘉恭順的聲音在外響起:“陛下有何吩咐?”
“為朕和枝枝各取一套衣衫來, ”顧景陽道:“動作快些。”
衡嘉作為天子貼身內侍, 自然知道方才內侍們其實已經送了乾淨的換洗衣袍過去, 好端端的就要再送,自然蹊蹺。
然而他想到剛剛進去的那個小祖宗,再想想她素來性情,便覺得發生什麼都不奇怪了。
內侍們的動作很快,沒多久便送了男女衣衫過去。
皇帝是不喜歡彆人近身服侍的,更彆說裡邊兒還有位年輕貌美的皇後,內侍們更不敢自尋晦氣,將衣衫擱到屏風前,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顧景陽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身體略微後傾,道:“枝枝,去將衣裳穿好。”
內殿中溫暖如春,泉水熱氣蒸騰,謝華琅一時之間,真有些舍不得走,左右該辦的事兒也辦了,該調戲的人也調戲了,倒也不妨留下,享用一番。
她道:“九郎先去穿衣吧,我再泡一會兒。”
顧景陽不知想到何處,眉頭略微動了一下,嘴唇張開,最終也隻是道:“我這便出去,你回過身去。”
謝華琅雖然也察覺到郎君今日不好惹,奈何嘴上花花的毛病又犯了,嬉笑道:“道長,我才是女郎好不好?我都不羞,你有什麼好羞的?再過半月,你人都是我的了,還拘泥這些小節做什麼?”
這話剛從她嘴裡冒出去,顧景陽的神情便為之一凜,謝華琅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幾乎以為他雙目要射出箭來,在自己身上戳兩個窟窿。
顧景陽喉結一滾,心緒翻騰,幾乎想就地將那小妖精辦了。
“枝枝,”他一字字道:“最後一句話,你再說一遍?”
“……”謝華琅慫了,嘴上卻不能認:“你叫我說我便說,那豈不是很沒麵子?”
顧景陽笑了:“你說什麼?”
謝華琅又往後挪了點,老老實實的背過身去,氣悶道:“我說我轉過身去了,你可以睜眼了!”
若是換了彆的時候,顧景陽或許要擔憂那小妖精是不是在騙自己,然而這會兒卻與先前情狀不同。
因她幾番撩撥,他心裡那股火也越燒越旺,她若肯乖乖聽話還好,彼此勉強相安無事,若敢陽奉陰違,再耍那些花花心思……
嗬!
隻可惜,謝華琅雖然慣愛耍嘴皮子,趨利避害的第六感卻也很強,聽聞郎君語氣不善,這回也跟著老老實實。
顧景陽睜眼去看,便見她正背對自己,長發挽起,脊背處的肌膚雪膩可親,再往下看,腰肢纖細,窈窕婀娜。
他的心跳的更快了些,隱約有些失落,垂下眼去,連念了幾遍經文靜心。
謝華琅聽不見身後動靜,隻覺他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在自己背上,莫名其妙的,那片肌膚便火辣辣的燙了起來。
她有些憂心,開始時還能等待,等到最後,小心肝卻禁不住打戰起來。
“郎君,”謝華琅又往前挪了挪,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不是要起身去穿衣嗎?”
顧景陽靜靜望著她身影,目光灼燙,卻沒言語。
謝華琅更怕了,撩起溫泉水,暖了暖玉藕似的胳膊,這才道:“郎君,你彆不理我,說說話嘛。”
顧景陽目光動了一下,略經遲疑,方才徐徐道:“枝枝,大婚那日諸事繁雜,會很累的。”
好端端的,他怎麼會說起這個?
謝華琅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認真回答道:“我知道呀。幾位女官同我講過大婚當日的流程,從早到晚,我聽得都麻煩,還怕自己會不小心弄錯,可她們說屆時會有糾儀禦史隨從,我隻需要按照他們所說行事便可。”
顧景陽忽然覺得自己家的小姑娘有點笨。
他眉頭微蹙,頓了一會兒,方才道:“大婚當日,枝枝要早起,佩十二樹花釵,同我一道拜謁太廟之後,再去見宗親,往宮中接受百官朝拜,最後,還有各種繁複典儀,會很累的。”
謝華琅總覺得他話裡有話:“然後呢?”
顧景陽抿起嘴唇,道:“然後,等到洞房花燭時,你可能就沒什麼氣力了。”
“……”謝華琅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壞了:“什麼?”
顧景陽同那小妖精呆的久了,臉皮不似昔年那樣薄了,但即便如此,先前說那一次,也是暗自忍羞。
聽她這樣問,他輕咳一聲,解釋道:“我是怕枝枝那日太累,今日是二十六,婚期在下月十四,相距僅半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