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堵住(1 / 2)

顧景陽既開口挽留, 顧明修便順理成章的在宮中留下來了。

謝華琅見衡嘉領著他去安置,頗有些輕車熟路的樣子,禁不住道:“明修從前在宮中住過嗎?”

顧景陽輕輕點頭。

謝華琅想起自己與他初次相見時, 便有明修在側,想來這叔侄倆慣來親近, 倒不覺得奇怪。

隻是, 此次他忽然將人留下來, 倒像是有什麼彆的打算,腦海中靈光一閃,道:“九郎不會是想順水推舟,將你染病的消息放出去吧?”

“唔,”顧景陽並不瞞她, 尋了本書冊,端坐案前翻閱,漫不經心道:“端看有幾個人沉不住氣, 會主動跳出來了。”

冬季的日光隱約有些慘淡, 隔著窗扉,略略透進幾分,他麵色上似乎也泛起了一層類似於月光的冷淡清輝,俊秀之中, 透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淡漠與威儀。

此刻的他, 不是在她麵前溫柔體貼的郎君, 而是高高在上, 執掌天下的君主。

“郎君, 你的心思是不是太重了?

早先因為獵場那件事,殺的人就夠多了,若再出事,天下怕會非議。”

謝華琅不知怎麼,心裡忽的一歎,到他背後去,動作輕柔的為他揉肩,溫言勸道:“這才過去多久?哪有人敢再伸手?”

顧景陽聽得笑了,一手持書,另一手則撫了撫她手背:“枝枝,你把人想的太好,把人心想的太單純,也把權勢二字想的太簡單了。”

“那是能令骨肉反目,至親相殺的東西,”他徐徐道:“對於人的誘惑,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謝華琅生於高門,接觸過最險惡的局麵,也隻是女郎們之間的機鋒暗打,再不然就是耍個小心機,而身處朝堂的人呢?

麵上言笑晏晏,心裡邊想要的,或許是對方滿門的性命。

男人跟女人的戰場,是截然不同的。

謝華琅勸那一句,原本不是為了私心,畢竟謝家已經知道皇帝未病,無論他怎麼試探,也不會有問題。

她是怕顧景陽殺的人多了,朝野紛議,來日史書工筆,加以苛責,現下見他語氣平淡,神情卻堅決,便不再多說了。

顧景陽瞧出她心思來,失笑道:“人死如燈滅,何必在計較後世人如何評說?不守規矩的人,殺了便殺了,彆人想罵,也隻能忍在肚子裡,難道還真能到我麵前來罵?”

謝華琅忍俊不禁:“你倒豁達。”

旋即又道:“你留下明修,是做給彆人看的,我明白,江王卻不明白,想來該憂心了,再則,裝病這事,短短幾日,彆人未必敢有動作,但若是長久的裝……”

“江王麼,尋個時機告訴他一聲便是,謝家也一樣,這場戲一開場,總要有人配合的,”顧景陽目光微動,仔細思忖過後,又道:“短短裝幾日,當然無人能上當,那便裝的久些便是,有什麼乾係。”

“今日可是二十八了,”謝華琅提醒他:“明晚宗親們便要入宮,共慶新春,難道你也要推脫?正月初一百官覲見,更是大日子,也不同於封印之日,等到十四,便是婚期,更不能躲開了。”

“我一個都不打算躲。”

顧景陽不以為意:“病人要裝作康健很難,無病之人想要裝病,卻要簡單的多。”

謝華琅心說你可真是個兢兢業業的戲精,想了想,又湊近他些,好奇道:“我們大婚那日,你也要裝病嗎?”

顧景陽看側目她一看,那雙深邃的眼睛波光瀲灩,笑微微道:“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不會虧欠枝枝的。”

謝華琅一聽他這樣說話,便覺得腰酸背痛,心肝發顫。

顧景陽生的俊秀清冷,活像個仙兒似的,等到了床上,簡直就像是個禽獸。

昨晚謝華琅被他按在床上折騰的不行,實在是忍不住了,就開始求饒,嚶嚶哭了一會兒,見他不為所動,禁不住有些惱,便嘟囔著說了句“你是不是吃了藥才這麼久?”,這話也不知是戳到中年老男人哪根神經了,原本都打算睡了,聽完卻又將她按住了。

這會兒說到這兒,她也顧不得那句打趣的話,便先一步道:“我累壞了,今晚不許了!”

內殿之中光線明亮,她身上石榴裙更是明豔灼灼,正同發髻上九鳳垂珠金步搖互為映襯,那麵孔嬌豔如三月桃花,剛剛經了雨露,正是動人的時候。

顧景陽靜靜看了一會兒,方才那顆言及政事時不自覺冷下來的心,忽然間熱了起來。

他喉結一滾,語氣卻舒緩,道:“再說吧。”

什麼叫再說?

謝華琅聽得寒毛豎起,心中打鼓,想再爭辯幾句,卻意會到那隻是無用功。

——即便這會兒他嘴上答應了,晚上再反悔,她又有什麼辦法?

眼珠咕嚕嚕轉了轉,謝華琅終於還是沒吭聲,至於心裡邊究竟在轉著什麼主意,就沒人知道了。

……

對於皇帝染病這事,百官們原本都沒怎麼放在心上的,人吃五穀雜糧,哪裡會有不病的?

然而今日午後,江王入宮求見,卻沒見到皇帝的影子,匆忙出宮之後,便有人心裡泛起嘀咕了。

當然,一切未曾確定之前,他們也隻是在心裡嘀咕幾句罷了。

彆人怎麼想,謝家是不在乎的,畢竟謝華琅已經透了信兒出來,說皇帝無礙,但他們也不會主動將這消息說出去,徒生是非。

劉氏往長嫂院中去,還沒進門,便聽見孩子的哭聲傳來,不禁莞爾,進去之後,便見盧氏懷裡抱著清河縣主蘭汀,神情溫柔的逗弄,哭鬨的是謝琛,乳母們幫著換了尿布,那小娃娃蹬了蹬腿,便停了哭聲,含自己拇指,轉著眼睛四處看。

謝粱之妻沈眷秋也在,見她前來,屈膝見禮,笑著喚了聲:“叔母。”

劉氏見她在謝琛的搖籃邊兒,手中還拿著撥浪鼓,顯然是在逗孩子,便笑道:“彆羨慕彆人,再過些時日,你也會有的。”

盧氏將蘭汀交與一側的乳母,目光柔和道:“眷秋,還不謝過你叔母的好嘴?”

沈眷秋麵頰微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向她一禮。

劉氏原是信口說來打趣,見她如此,心下一喜,忙攔住她動作,道:“果真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