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孕事(2 / 2)

長安是什麼地方,天子腳下,隨意扔一塊兒磚頭,備不住都能砸中個五品官。

她若真是想,開口求一求郎君,顧景陽也不會為此駁她的情麵,隻是事情涉及朝堂,即便隻是一句話的事,她也不會開口。

考試結束半月,便有了結果,隻有狀元、榜眼、探花這前三個人的名次,還未曾塵埃落定,隻等著皇帝親點。

謝家三郎下場考試,長安中人都是知道的,對於結果如何,也都是翹首以待。

他是不是在進士名錄之中,主考官們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曾說。

但朝臣們都覺得在,畢竟即便不看皇後的麵子,也要看謝家,看謝令、謝偃二人的臉麵才是。

謝令身居國子監祭酒,桃李滿天下,他的嫡長子下場考試,總不好直接給刷下去的。

這便有了第二個問題:假如謝家三郎的確在進士名錄之中的話,他會是什麼名次?

有沒有可能會鼎賈三元?

對此,朝臣們心思各異,抓耳撓腮,謝家倒很沉穩,一切如常,謝朗也是如此,不時約著三二友人吃酒,半分擔憂的模樣都沒有。

暗中觀察著他們的人,不禁有些鬱卒。

事實上,主考官提交上去的三個名字中,的確包含了謝朗。

顧景陽與那小姑娘做了這麼久的夫妻,默契總是有的,她既然不曾開口提及,他也就不會有失公允,依次翻閱過之後,卻還是點了謝朗為狀元。

謝華琅雖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聽聞時卻仍覺得有些恍惚,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晚間入睡時,她悄悄問:“道長,你不會是看在我的份兒上,給他徇私了吧?”

顧景陽將她摟在懷裡,溫言道:“沒有。他的確擔得起。”

“此次的題目是以高句麗一戰為前提,論述邊軍屯田,”他語氣中略微帶了幾分讚許:“你三哥所言,很有見地,倒像是在軍旅中待過一樣,我叫幾位曾經統率過邊軍的將領看過,也都讚不絕口。”

謝華琅在他語氣中聽出了欣賞,頗有些與有榮焉的感覺,正待說句什麼,嘴唇動了動,忽然停住了。

顧景陽察覺到了,便撫了撫她的脊背,溫和道:“怎麼了?”

“三哥從前往邊塞去待過,”謝華琅有些感懷,低聲道:“去過北疆,也到過青海,那時候我以為他是遊山玩水,縱情任性,卻沒想到他有這份心誌。”

她輕歎口氣:“是我太輕看人了,也太不關心他了。”

顧景陽聽得莞爾:“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怕你因他壯誌難酬而傷懷,所以才有意瞞著你的?”

謝華琅在府中時,便時常同謝朗鬥嘴,聽顧景陽這樣講,下意識反駁道:“他才沒有這麼好心呢。”

顧景陽隻是笑,卻沒再說彆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謝華琅臉上的氣勢洶洶便沒有了,有些感傷的道:“其實他真的有這麼好心。”

這小妖精也同她堂兄一樣,嘴上說的凶,心裡其實可軟了。

真正愛一個人,看她的麵容,聽她的笑語,一言一行,都覺得可愛,顧景陽便是如此。

將懷中人抱得緊些,他替她掖好被角,這才親親那小姑娘,摟著合眼睡了。

這夜二人說話有些久了,第二日謝華琅便有些起不來,當然,她起不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最開始的時候,顧景陽還喚她起身,後來謝華琅學乖了,他一叫人,就埋頭到他懷裡去嚶嚶嚶的假哭,裝的可憐巴巴。

他這輩子的劫難,大抵便是她了,見她著實疲倦,也不忍心為難,便這麼縱容著了。

顧景陽坐起身,照舊先去為那小妖精把脈,手指輕柔的搭在她腕上,微微垂下眼睫,正待如同往常一般鬆手,替她拉上被子時,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他慣來沉穩,忽逢此事,竟僵住了,半晌過去,才回過神來,神情似喜似驚。

唯恐方才那一絲異樣是自己的錯覺,顧景陽想要確認,又怕這猜想成真,躊躇許久,終於跪坐起身,手指又一次搭在她腕上。

謝華琅睡得迷迷瞪瞪,隱約察覺到他把脈的動作,卻沒有反應,畢竟按照往常,他很快便回鬆手的。

可這回也不知怎麼,居然持續了這麼久。

寢殿中溫暖,手伸出去也不涼,但畢竟不如擱在被子裡舒服。

她睜開眼,軟聲嘟囔道:“怎麼還沒好?”

話沒說完,謝華琅便見郎君跪坐在自己身側,正垂眼看著自己,那神情溫柔而斂和,卻掩不住眉宇間的欣喜與希冀。

她心中忽然一動,頭腦中閃過什麼,卻沒捉住,便聽他溫聲道:“枝枝,你坐起身來,叫郎君再把一次脈,好不好?”

謝華琅揉了揉眼睛,便要起身,顧景陽見狀,忙扶住她肩,又挪了軟枕過去,叫她倚著,這才伸手探脈。

謝華琅看他這樣謹慎,先是微怔,旋即反應過來,雙目湛湛的盯著他看。

這一次診脈的時間更久,足足半刻鐘過去,顧景陽才將手收回。

謝華琅忽然有些能理解“近鄉情更怯”這句詩了,話到了嘴邊兒,卻又不太敢問。

她眨眨眼,目光詢問的投了過去。

顧景陽目光中是難以言表的欣然,握住她一隻小手,送到唇邊親了親,眼睫溫柔的垂了一垂。

“枝枝,”他語氣略微有些顫抖,歡喜道:“我要做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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