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放肆(2 / 2)

謝瑩抬眼去看,見是林崇,方才將手中書冊擱下,站起身來:“怎麼回來的這樣早?”

“略微說了幾句,便散了。”林崇怕她多想,沒將今夜之事說出,目光靜靜落在她麵上,倒像是第一次見她似的。

他既不說,謝瑩也不多問,看他神情,倒有些詫異,下意識撫摸麵頰,道:“怎麼了?”

林崇頓了頓,還是低下頭去,輕輕在她唇上碰了碰。

他性情如此,並不是那種天性熾熱強烈的人,除去在床笫之間,少有這樣的動作,謝瑩為之一怔,旋即又笑了:“你喝醉了。”

“阿瑩,我沒有醉,”林崇仍舊注視著她,他聽見自己心裡在歎息,將妻子抱到懷裡,他低聲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是真的喜歡你。”

謝瑩目光溫和,摟住他腰身,輕柔的應了一聲。

林崇見她如此,心中歎息更重,又一次親吻她光潔的額頭鬆開她道:“我去洗漱。”

謝瑩眼睫舒緩的落下,在她麵頰上投下溫柔的剪影,她笑了一笑,輕輕頷首。

……

即便徐夫人幾番勸說,極不情願,靖安侯府的五娘也很快與謝檀舉行了訂婚宴。

謝檀雖是庶出,但畢竟是養在盧氏膝下的,同幾個兄弟素來親近,才學也頗出眾,娶靖安侯府的嫡出女郎,倒也般配。

因為近來皇帝病重的傳聞,謝家在朝臣們眼中的定位頗為複雜,但謝皇後畢竟是皇後,隻要皇帝還沒駕崩,謝家便是長安一等門第,謝皇後的庶兄定親,勳貴們免不得要去恭賀。

從去年開始,盧氏接連操持了幾場婚事,主持一場訂婚宴,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不管心裡邊兒是怎麼想的,一眾命婦夫人們皆是麵上堆笑,言笑晏晏,直將一雙未婚夫妻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才肯罷休。

淑嘉縣主過世,沈眷秋又有身孕,盧氏在前邊兒同幾位年高德劭的老夫人說話,後邊兒的事情,便得劉氏多加照應了。

人上了年紀,飲食上便有諸多忌諱,各家各戶都是清楚的,今日來的還有幾位老王妃,劉氏更是親自前去,格外叮囑廚房幾句,人剛出了廚房,便見有幾個仆婦急匆匆趕來,麵上憤恨之色隱約。

她心頭一跳,知道是出事了,定了定心,道:“出了何事?”

為首的仆婦麵色漲紅,有些難以開口,躊躇一會兒,方才遮遮掩掩道:“延平郡公蔣家府上的六郎……在府中無禮。”

延平郡公的祖父,也是太宗文皇帝時候的老臣,仆婦口中的六郎,乃是當代延平郡公的侄子,不學無術,每日尋花問柳,名聲很不好聽。

劉氏聽那仆婦提及他,心中便隱約有了幾分不詳預感,能叫人專程來尋自己的,顯然並不是口齒上的無禮。

蔣六郎風流慣了,但人也不傻,這是什麼地方,今天是什麼日子,他該不該、能不能在這兒胡鬨,絕對是能拎得清的,敢這麼做,無疑是要當眾打謝家的臉了。

劉氏心頭火起,冷笑一聲,又道:“他人呢?”

那仆婦忙道:“已經被扣下了。”

劉氏深吸口氣,又問:“那女婢……”

那仆婢顯然是識得那女婢的,聞言不禁有些淚意:“慧娘原是要尋死的,好歹被人拉住了,這會兒還混混沌沌的,倒像是丟了魂兒……”

劉氏又是一聲冷笑:“前邊帶路,我去見見這位蔣六郎。”

……

後院中生了事,前院之中倒是言笑晏晏,一切如常。

延平郡公與許國公坐席相挨,交換一個眼色,神情中頗有些默契。

許國公低笑道:“郡公送的好禮物,真是叫人咬著牙也要收下去。”

延平郡公大笑出聲,倒像是說起了什麼趣事一般,得意道:“好說,好說。”

許國公見狀也笑了,目光一轉,靜靜打量周遭,這屹立了幾百年的長安謝氏,從如雲的賓客,到廳中世間少有的字畫陳設。

他不無唏噓的道:“最後的盛宴了啊……”

……

仆婦們前頭引路,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僻靜院落,人沒進去,便聽裡邊兒人罵罵咧咧的,嘴上很不乾淨。

劉氏麵色冷凝,一語不發,進門之後,便見一個年輕郎君被仆從按住,身上酒氣衝天,見劉氏到了,眼珠咕嚕嚕的轉。

蔣六郎相貌生的不錯,隻是神情有些猥瑣,總顯得油頭粉麵,他是見過劉氏的,忙賠笑道:“二夫人來了?我今日多飲了幾杯酒,唐突了府上,實在是……”

劉氏看了他幾眼,都覺得胃裡直犯惡心,嗤笑一聲,吩咐道:“把他的嘴堵住,再打斷他的腿!”

蔣六郎聞言變色,色厲內荏道:“爾敢!我乃郡公親侄,為區區一婢女……”

在謝家的地界上,他的話顯然不如劉氏管用,仆從不知從哪兒扯出幾塊爛布,將他的嘴堵住之後,就地行刑。

蔣六郎嬌生慣養,哪裡吃過這種苦,第一棍落下之後,喉嚨裡便猛地發出一聲悶響,想要哀嚎,嘴巴卻被堵住,半聲也發不出,身體劇烈扭動,兩個成年健仆,幾乎要按不住他。

春衫單薄,執刑的仆從一棍棍落下,不多時,血便染濕了衣袍,筋肉模糊,著實有些可怖,至於蔣六郎本人,更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幾個年輕的女婢頗覺出氣,恨不能打死他才好,倒是為首的仆婦年長,知道分寸,悄聲道:“夫人,他畢竟是延平郡公的侄子……”

“他若真是蠢貨,照那拈花惹草、招惹是非的本性,早八百年就被人打死了,”劉氏冷笑道:“謝家是什麼地方,豈容這等醃臢撒野,若無彆人授意,他敢在此放肆?!”

“又不是我家子弟,彆人都拿他當棋子,我何必在意。”

她近前去,渾不在意蔣六郎血肉模糊的模樣,垂眼瞧著他,道:“我不認識什麼蔣六郎,隻知道有人私闖後宅,□□女眷,沒把他打死,是嫌大喜的日子,死在謝家晦氣!”

蔣六郎神誌仍存,聽到此處,心中又痛又悔,想要求饒,嘴卻被人堵住,半句話也說不得,眼淚直往下流,想求劉氏饒自己一回。

“蔣六郎,你在彆處撒野,我管不著,但這是謝家,容不得你放肆!阿貓阿狗都敢欺壓上門,當我謝家無人嗎?”

劉氏一抬手,示意仆從停手:“去取老爺的名帖,帶他去京兆尹府,就說捉了強人,請京兆尹裁決。”

蔣六郎挨了一通亂棍,哪裡還能經得起折騰,可惜這是謝家,沒人心軟,幾個仆從尋了張舊席將人卷起,如此抬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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