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的, 新陽侯被折騰的不輕,這一晚上怕是再也睡不著了。
前去討要桑葚的內侍也很累, 就這麼點兒事,硬是折騰了小半個時辰, 知道的會說是新陽侯有病, 腦袋壞了, 不知道的肯定覺得他辦事不力。
兩個身心疲勞的人勉強寒暄幾句,就此分開, 一個進宮去回話,另一個擦著冷汗回去,喝了半晚上薑茶才緩過勁兒來。
謝華琅嚶嚶的哭了好一會兒, 才勉強停下,她也知道自己有點小題大做的,可不知怎麼,就是忍不住眼淚。
顧景陽見那小妖精不哭了,暗鬆口氣, 又摟著哄:“快回來了, 快回來了, 枝枝彆急。”
謝華琅埋頭在他懷裡, 悶悶的應了一聲。
如此等了兩刻鐘, 那內侍都沒回來, 謝華琅便有點等不及了, 蹙眉問:“怎麼這麼慢?”
顧景陽心中也奇怪, 卻哄她說:“快了快了。”
如此又等了兩刻鐘, 謝華琅老大不高興道:“這麼久了,還沒有動靜。”
顧景陽隻得道:“快了快了。”
正說話間的功夫,便聽人回稟,說那內侍回來了。
謝華琅總算高興了點,摟著郎君親了口,算是感激,自己則從他懷裡出去,下榻去淨手了。
成熟的桑葚呈現出深紫到近乎黑色的色澤,瞧著不甚好看,味道確實不壞,謝華琅撚起一個吃了,便覺桑葚特有的清甜在唇舌中綻開,十分可口。
想吃的東西吃到嘴裡了,她那些小脾氣總算是沒了,撿了個大的送進郎君嘴裡,見他咽下去,又重新喂了個。
顧景陽不怎麼注重口舌之欲,除去正餐時候,糕餅點心都很少進口,見她還要給自己吃,便止住了:“枝枝自己吃吧,郎君不喜歡吃這個。”
“好吧。”謝華琅也不強求。
那內侍能被派遣出去辦事,當然也是太極殿中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覺得新陽侯說的那些話有些奇怪,卻也察覺其中另有端倪,回宮之後,便同內侍監衡嘉說了。
不多時,那些話又經過衡嘉的嘴,到了顧景陽耳中。
“新陽侯慣來忠耿,不會去摻和這些事的,有人去找他,這事朕也知道。”
顧景陽不喜歡吃桑葚,倒很喜歡看自家的小妻子吃,撐著下頜,悠然笑道:“水至清則無魚,此事與他無關,不必有所計較。”
衡嘉笑了笑,應道:“是,奴婢知道了。”
朝政上的事情,謝華琅從來不多嘴,聽衡嘉說起新陽侯,倒是想起另一處來了:“九郎,你打算怎麼處置徐誌?”
她同徐誌無甚深交,隻是夫妻一體,涉及元娘,免不得要多問一句。
謝華琅閨中的手帕交不少,但親近的也就隻有那幾個,男女有彆,顧景陽隱約聽人說過幾次,卻不曾親眼見過,連誰是誰都分不出。
衡嘉心細如塵,將這些事記得清楚,聽聞謀逆的那幾家裡有元娘的夫家,便同顧景陽提了一句。
謀逆這種大案,照例是要滿門抄斬的,但元娘畢竟隻是後宅婦人,又不是主謀之妻,看在皇後的情麵上,赦免了也沒什麼,隻是不想徐誌明理,事先有所揭發,這才順理成章的將夫妻二人保全。
顧景陽聽她問起,並不覺得奇怪,溫言道:“徐誌未曾涉事,當然無罪,隻是現下這份差事,怕要保不住了。”
他徐徐解釋道:“徐家謀逆,乃是大罪,他們夫妻二人雖然得以保全,但也免不了被人指摘,且以子告父,畢竟有些違背常理,我不在乎這些,但他卻不能不在乎。還是叫他往地方上去呆兩年,屆時再回京吧。”
流言這東西,原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
謝華琅也了解,點了點頭,又轉向衡嘉,由衷笑道:“還忘了謝過衡嘉,實在是有心了。”
她為此道謝,一是謝他主動提起元娘,將她從徐家摘出來,二來則是謝他提出了徐夫人的處置方式,送佛送到西。
徐夫人怕元娘牽連自己兒子,竟能做出叫兒子休妻的決定,顯然不是什麼真正的善茬,倘若被赦免掉,必然是要同兒子兒媳一道生活的。
到那時候,掀去了姨母溫情麵紗的她,有的是法子折磨元娘。
她是婆母,是母親,徐誌即便不滿,難道還能殺了她?
顧景陽心疼她,願意赦免元娘,但他畢竟是男人,不會想的那麼細致,衡嘉主動提出這法子,既叫徐夫人惡有惡報,也不叫徐誌與元娘夫妻生隙,那才真是本事。
衡嘉聽她如此說了,也隻是溫和一笑:“娘娘待奴婢好,奴婢都記著呢,哪敢不用心。”
從前在道觀中,謝華琅便同他相處的不壞,聞言倒起了玩笑心思:“我待你好,還是陛下待你好?我若與他吵起來了,你站哪邊兒?”
這顯然是一道送命題,衡嘉如何會往坑裡跳:“陛下與娘娘和美的跟一個人似的,哪裡要分你我?無論奴婢站在哪邊兒,掰著指頭數一數,也都是三個人呐。”
謝華琅聽得笑出聲來,連讚他口齒,順理成章的將這一茬兒掀了過去。
……
徐家滿門抄斬,府邸家財也被查封,隻留了元娘與徐誌夫妻二人。
衡嘉好人做到底,為他們留了座宅子,另外還有些錢財,度日是不難的。
元娘畢竟是侯府嫡女,即便夫家倒了,娘家總會接濟,但畢竟已經出嫁,既要顧及到娘家兄嫂的想法,也要顧及到丈夫的臉麵。
徐誌反倒很豁達,搬到那宅院中去之後,便道:“我現下已經如此,長安怕也留不久了,你又何必跟我一起吃苦,左右也還年輕,再找個人嫁了吧。”
元娘嫁到徐家,也才幾月而已,正是碧玉年華,青春貌美,她娘家不弱,又是皇後的手帕交,想要二嫁,其實也有的是人想娶。